「桃花,你就不能聽我跟你解釋清楚嗎!」他慌忙便去追,眼淚都快氣出來了,偏語氣還不敢急,生怕又惹那小姑奶奶不快。
天上,一輪皎潔玉盤懸掛夜空,清輝照耀,晚風涼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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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俺……俺姓金。」
「祝老哥早日和家人團聚,以後都不必再遇到這種倒霉事了。」
「奇了怪了,你老看我幹什麼?」
「我知道我生得好,但是被男人盯著,我會很不自在的好嗎——」
車軲滾動,燈影惺忪。
宋驍睜開眼眸,眼中恍惚,仿佛少年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,腦海中所出現的,也是那張俊美精緻的臉。
燈影在他眼中起伏了兩下,他沉聲道:「來人。」
窗戶立刻便有聲音回答:「屬下在。」
宋驍:「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。」
「回大人,小人方才已得消息,那位金公子的確是盜聖錦毛鼠無疑,籍貫開封,家住李家村,因是父母抱養,故不隨養父姓李,而隨生母姓白,乳名玉山,大名不詳。」
「白玉山……」宋驍自口中喃喃咀嚼出這兩個字,道,「生母可有下落。」
「生母自他七歲時便病逝,只知是個寡婦,似是與人廝混生下了他,素日沒有親友走動,相關消息甚少。」
「寡婦?」宋驍眼底狐疑叢生,沉默一二,毅然道,「接著查,把他的生父身份也給查出來,最好把給他接生的穩婆,前後的鄰里,凡是目睹他成長之人,皆調查出來。」
「是,卑職領命。」
車內外歸於平靜,只有車軲轉動的聲音仍舊響動,燈影隨顛簸搖晃。
宋驍想到錦毛鼠的模樣,那張臉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出現,漸漸的,竟與已過世多年的妹妹的容貌重疊到了一起。
他閉眼,眉心跳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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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上三竿,房中浮影遊動,明亮灼目。
秋日不冷不熱,被子裹在身上正是舒服。李桃花睡得香甜,正要再做幾個好夢,鼻息之中便充斥滿了誘人的香氣。
她體內的饞蟲頃刻復甦,生生把她從夢裡拽了起來,她眼睛都沒睜開,便支起腦袋問:「好香啊,什麼味道。」
「是我剛買的牛肉包子和胡辣湯。」許文壺忙著把吃食放在桌子上,語氣頗為欣喜,「本來還想著該怎麼喚你起床,可巧桃花自己便醒了。」
李桃花揉了揉惺忪的眼,強行將疲倦的眼皮撕開,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包子胡辣湯,困神還沒飛走,雙腿就已經不自覺地下了床,徑直往桌子走去,伸手便要去抓包子。
許文壺端起一杯茶水便擋在她面前,輕聲道:「桃花,先漱口。」
「潔癖精。」李桃花撇著嘴接過杯子,用茶水胡亂漱了兩下口,便已忍不住大快朵頤。
她三兩下吃下了一個暄軟的牛肉包子,又喝了口滾熱的胡辣湯,頓時間,五臟六腑都活了過來,全身暖洋洋的,熨帖又自在,舒服得她眼睛都眯成了線。
許文壺給她提前倒好飯後清口的茶水,道:「慢點吃桃花,別噎著。」
李桃花喝了口胡辣湯潤喉,此時才抬眼去打量許文壺,注意到他穿了身平日少穿的直裰,她道:「從吏部回來的?」
許文壺點頭,目光不由落到她嘴角晶瑩的湯漬上,下意識便將手伸了過去。伸到半空,目光對上李桃花明亮的眼眸,他動作一滯,改為拿起一個包子,若無其事道:「對,卯時便去了,剛回來,路上看到賣早點的,想著寺廟裡都
是些素齋,你應該不喜歡,便買了些回來。」
李桃花只顧去嚼鮮美的牛肉餡兒,接著問:「接下來呢,難道你這就官復原職了?」
許文壺沉吟著,道:「吏部還未決斷,只說讓我回來等候消息。不過依我自己來看,天盡頭既已有縣令上任,應當就不會讓我如此之快地官復原職,否則便又引出一個人的空缺,屆時事情更加不好辦理。」
李桃花將碗底最後一口胡辣湯喝乾淨,渾身連汗毛孔都散發著熱氣,放下碗,神清氣爽。
「那就等著吧,我陪你一起等。」李桃花吃飽喝足,說話的聲音都中氣十足,語氣也透著股愜意。
許文壺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,忽然想到今日早上初生的太陽,同樣的鮮活明亮,生機勃勃。連帶著他自己,好像都陡然生出許多力量。
若能一直這樣便好了。
許文壺情不自禁地想:桃花若能一直在我身邊便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