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聽了,久久安靜下去。
李桃花好奇道:「你又是什麼人,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,你這一身傷又是怎麼回事?」
女孩沒有回應她,黢黑空洞的眼眸,直直盯著她掉在地上的刀。
*
太和殿,百官聚集,雖個個形容潦倒,規矩不可荒廢,依舊整齊站好,高呼萬歲。
龍椅之上,傳來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,幽冷似毒蛇遊走:
「——眾卿平身。」
有官員聽出聲音不對,斗膽抬頭望去,只見楊善身穿龍袍高居龍椅,頭上還頂著帝王專用的九旒冕。
「怎、怎會是你!你這奸宦為何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之上!你立刻給我下來!」
其他官員聞聲抬頭,也跟著大驚失色。
「天子御座,豈容閹人玷污!」
「陛下在哪?陛下!」
楊善緩緩開口,語氣平靜無波,「陛下已於火中殯天,我於火中拼死相救,也只帶回陛下的一旨遺詔。」
這時,有太監高聲宣旨:
「朕以菲薄,獲嗣祖宗大位,兢兢夕惕懼,弗克負荷蓋今十年矣……夫死生常理,修短定數,惟不能光承列聖之洪業。總管楊善,天性純厚,仁明剛正,其禪皇帝位,在廷文武之臣協心輔佐,務以安飬軍民為本,毋作聰明,以亂舊章。凡國家重務,皆上於新帝,然後施行。欽此。」
話音落下,以世家為首的群臣憤慨不已。
「一派胡言,陛下怎可能將皇位傳給你這個斷子絕孫的閹狗!我看這聖旨根本就是你自己編造的!」
「我看陛下根本就是被你個閹狗藏起來了!你說,太極殿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!」
「楊善!你這是要造反嗎!」
楊善眼皮輕掀,目光懶散陰冷,「區區螻蟻,也配直呼朕的名諱。」
眾官員險被他這一句話氣到吐血,咬牙切齒:「你……你怎敢!」
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口:「丞相在哪!宋丞相,你倒是你說句話啊!」
霎時間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最前面的宋驍身上。
宋驍卻一反素日威嚴,神情輕鬆而隨意,不去管楊善,反而摸著下巴,自言自語道:「此事先放放,不知為何,本相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。」
就在這時,宋驍神色一凜,揚聲呼道:「許文壺何在。」
呼聲落下,百官紛紛往兩端走去,讓出一條寬敞的去路。
許文壺走到宋驍面前,行禮道:「下官在。」
宋驍漫不經心地問:「從下午本相就聽說你有事相見,何事如此緊急?」
許文壺字正腔圓道:「下官已經得知,太液池沉屍案的真兇乃是何人。」
大殿立刻便靜寂下來,百官紛紛豎起耳朵去聽,大難當頭不忘好奇。
宋驍面露驚詫,「哦?那人是誰?」
許文壺抬頭,直直看向龍椅之上的楊善,沉下聲音,一字一頓:「沉屍案的真兇,便是楊善楊總管。」
滿朝頓時死寂。
喧鬧聲里,許文壺再度開口,看向楊善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而冰冷,「但在此時此刻,或許我更應該稱呼楊總管的真實姓名。」
「梅依雲。」
朝堂中的寂靜翻起風浪,變為無數譁然。
宋驍冷笑道:「許侍讀,無憑無據,怎可濫說於口。本相若沒記錯,那梅依雲可是名女子?」
許文壺:「丞相所言不錯,梅依雲的確是名失蹤宮女。當年她殺死真正的楊善,給楊善換上她自己的衣服,而她又頂替了楊善的身份,成功出了掖庭到宮中當差,也就是如今的楊善楊大總管。」
這時有人疾呼:「荒謬!楊總管侍奉御前多年,怎會是女子!」
中後列隊,林祥高聲附和:「楊總……不,咱們陛下可是伴著先帝長大的,許文壺,這裡是朝堂,容不得你妖言惑眾!」
許文壺道:「你們不信我的話,大可吩咐兩名宮女為楊總管驗明正身,屆時自會真相大白。」
楊善注視著許文壺,眼眸微眯,一黑黑瞳深不見底,慢悠悠道:「朕是天子,無需自證。」
「倒是你,侍讀許文壺,妖言惑眾,攪亂視聽——」
楊善眼中噙笑,「來人,賜仗殺。」
「我看誰敢!」
宋驍一聲暴喝,禁衛頃刻湧來,將許文壺團團護在中間。
楊善的身體微微前傾,狹長眼瞳看著宋驍,壓聲道:「宋大人,你以為,就你有兵嗎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