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翎緊張得心如擂鼓,也追問道:「阿響剛才說了一堆『沒有』,肯定是沒有的,對吧???」
一片安靜。
太安靜了。
車廂里沒有任何雜音,白翎的心越跳越快。
諸葛悟向他投來一瞥,顯然,連外人都聽見了白翎的心跳聲。他也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,連忙捂住胸口。
終於,裴響又是一聲冷笑。
他回眸望著白翎,眼底翻湧著濃得化不開的情緒,語氣亦難掩激烈,滿含嘲諷道:「如師兄所願。沒有。」
少年的聲音依然很冷,但沒了以往的清色玉質,變得一片沙啞。他眸中微亮,蘊含水光,片刻後,將眼睫一低,一滴閃爍悄然消失在坐席間。
白翎如墜冰窟。
完了——真完了。
什麼叫「如師兄所願」?那就是不如他自己所願唄。
白翎再想自欺欺人,也無法勸服自己:裴響是因為誤會的內容太過羞恥、一直遭受要雙修的困擾,所以才反應如此嚴重云云——能讓他在眾人面前失態,難抑泣紅的雙目,唯有一種可能。
裴響知道,事態已萬劫不復。
一時間,白翎呆愣愣地不動。
他早該認識到問題的嚴峻性的。在裴響說出林間那番話時,他就要明白過來啊,根本挽回不了。
裴響是何許人?
養在門閥名家,老祖欽定傳人,自小被眾星拱月地長大,從來是說一不二。他自我煎熬了多久,終於決定走出一步,難道現在白翎把諸葛悟搬來,就能靠寥寥數語、令他回心轉意嗎?
荒謬得像要他信口雌黃。
白翎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,他恍然地看看裴響,又看看諸葛悟,片刻之後,恍然變成了惶然。
一片空白的腦海里,只剩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:
他跟師弟搞斷袖,會不會被師尊的天外飛劍抽死?
去裴府提親會被亂棍打出家門嗎?他攢一輩子錢也拿不出裴家能看上眼的聘禮吧。
不對。他跟裴響比起來,他肯定是屁股開花的那個……
白翎突然抱頭慘叫:「啊啊啊啊啊啊——」
他都在想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東西!!!
此聲慘叫直衝九霄,在車廂內迴旋。
諸葛悟微不可見地皺起眉,三代第一人似在此刻經歷了他本不該經歷的滄桑,單手支頤,低聲道:「阿翎,我的頭好痛……」
而裴響聽見白翎見鬼一般的叫聲,如同被宣判了死刑,面色徹底煞白。
他游移的視線飄往門帘,大概在想直接跳下去,不帶「花諭」。
諸葛悟很有先見之明地驅動了「萬憐」,把車廂門擋住。
事到如今,即便是他,亦有無能為力之感。左右各看一眼後,最終,諸葛悟決定道:「……我要上報師尊。」
第64章 六十四、三人
聽諸葛悟提起夢微道君,白翎背後一涼。
他脫口而出:「不不不不不……師兄別啊,師尊會抽死我的!他又不是沒抽過!!」
諸葛悟耐心道:「師尊施教的手段不可取,但諄諄教誨之心,不亞於道場的任何一位前輩。」
「真的假的?他揍我不就是因為我取筆名叫『展月老祖的寶貝』嘛,何至於毒打一頓!」白翎不服。
諸葛悟:「你又更名為『夢微道君的心肝』……」
白翎理直氣壯地說:「現在已經是『渡塵真人的祖宗』了!」
諸葛悟:「……」
諸葛悟道:「反正我要上報師尊。」
白翎悲從中來,又一陣抱頭痛呼。
要說他在霽青道場待了三百年最怕誰,那無疑是師尊夢微道君。早年白翎長大成人後,被諸葛悟領去行拜師禮、受護身符,之後跟著夢微道君,當了十幾天的道童。
為何才當了十幾天,自然是由於師徒二人彼此看不順眼,而且看哪哪不順眼。
他們互相覺得對方有病,還都想給對方治。夢微道君的辦法是棍棒底下出孝子;白翎的辦法則包括但不限於公開為師尊徵婚、見到其他派系的大能統稱師娘、寫話本子編排夢微道君其實是電眼美少女等等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