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,衣寐指尖的紫光大盛,呈星宿之狀。
在她的號令下,陰兵的數量暴漲至數千之多——魔域的大地上,最不缺的就是孤魂野鬼!
道道模糊的暗影撲向斬月,皆被環繞他的七劍打散。不過,它們奈何不了斬月,斬月也一時間無法突破重圍。
鬼兵實在太多了,幾乎占據了整片視野。中間夾雜著衣眠的刀意,每一記都奔著致命來的,雙方短期內無法分出勝負。
衣眠見陷入鏖戰,怒吼一聲,凌空飛躍而起。他連雙臂都爆出血霧,盡數供給魔刀。
足有三人長的魔刀仿佛能劃破天幕,蓄起萬鈞之威,引動了蒼雷。閃電剎那間照亮天地,遠方的衣寐神色一變,道:「哥哥——」
來不及了,刀鋒已落。
斬月從不輕視任何敵人,即便眼前的魔族曾是他手下敗將,險被他一劍梟首。道修只留下兩柄劍抵擋亡靈,收回五柄架在身前,迎接當空劈下的血刃。
昂然巨響,浩瀚巨力激盪開來。
本就不堪重負的地表徹底坍塌,近乎粉碎。不僅如此,斬月還被巨刀壓進了地底。他耳畔轟鳴聲不斷,是土地一層層凹陷,好像永無休止一般。
一道女聲疾呼道:「衣眠!!!」
此時握刀的魔域皇子,眼瞳和眼白全變成了紅色。他連雙目的鮮血都逼了出來,整個人似地獄修羅。
他渾身上下,只剩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,沒被自我毀去。可是,放肆的狂笑迴蕩在地下,連地下河的波濤聲也無法將其掩蓋。
衣眠一個勁咆哮:「斬月——死!死!!!」
然而,就在他的刀鋒下方,飛沙走石之間,道修的神色始終如一。
斬月雲淡風輕地望著他,併攏二指,搭在刃上。
在這一瞬,流遍刀身的魔血像受到無形驅逐,頃刻退卻!
衣眠露出了恐懼。
他動搖了,刀柄脫手,眼看要斜刺里砸下。剛才那擊,是他窮其一生的執念與夙願,卻被對手一舉擊潰。
恰在此時,一雙微冷的手從背後扶住了他的肩膀。
衣寐低聲說:「不要怕,哥哥!」
「可、可是我……他……」衣眠勉力又握住了刀柄,三人一同疾墜。
女修攀附在他肩頭,幾縷紫發漏出兜帽,臉完全隱匿在陰影下,唯有一雙眼跳動著紫光,如兩團幽幽的鬼火,在黑暗中撲朔。
衣寐緩緩笑道:「你還沒有使出全力,阿寐——去吧。就算你死了,敗了,你的亡魂還能為我所用,我會代你贏!」
斬月聽聞此言,並未露出嘲弄或不屑一顧的表情。
不是他性格溫和的緣故,而是因為,他知道衣寐所說的並非虛言。
這位沉音劍冢的皇女,熱衷於馴養鬼兵。而她培養屬下的方法,就是大開殺戒,製造亡靈。葬送在她手裡的性命不知凡幾,不論是魔族還是人類,碰上她多半難逃一死。
斬月悄然施法,將七劍齊聚,準備反擊。不料,無數雙手從背後的虛空里伸出,抓住了他。
是衣寐的鬼兵!
她剛才在地上召動的,不過是遊蕩的殘魂而已,現在偷襲斬月的,才是她真正精心打造的隨從們。
衣寐在兄長耳邊喝道:「就是現在!」
衣眠狂吼一聲,渾身緊繃,竟然單手握住了魔刀,另一隻手五指彎曲成爪,直擊自己心口!
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,染紅了衣寐的紫發。她拼盡全力,操控鬼兵們制住斬月的四肢,讓他避無可避,正面接刀。
下一刻,變故陡生——斬月的七劍旋轉而出,劍意似海浪呼嘯。
他周圍的一切都被劍意洗過,上下四方,無不受創。
三人已經來到了不知多深的地底,如在深淵一般。斬月此招引發了大地的崩裂,他們突然掉進了一片未知的空間!
不可名狀的氣流拂過他們,太古的遺音在腦海里敲響。
萬事萬物,一齊靜止。深淵的盡頭張開,像是天道睜眼!
紅衣少年撕開的胸膛里,極速鼓動的心臟撞著他的手指;紫衣少女的黑袍猛然吹飛,染血的長髮把臉也蹭得猩紅一片。
但他們的目光,都被斬月與他的七劍擋住了。
歲月流動的速度忽然放慢,唯有此世主宰,仙途第一,緩緩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