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門外發出一陣陣雜聲,細聽是攝影組跟導演,正在組織關於昨晚「澡堂夜話」的一場採訪,只採昨日裡被觀眾投票猜出的2對嘉賓。
沈離心說跟他關係不大,還能再多練一會兒。
可沒過幾分鐘,跟拍導演就來敲門提醒他,讓他換個衣服準備一下。
路程一個小時,11點左右出發。
沈離想,說可林胥那四個人還沒錄完。
導演就已經對他道:「先把你們另外4個送了,你要帶水杯或者什麼藥的話,記得自己帶好,晚上興許不回來。」
沈離一愣。
興許不回來?
導演這詞用得精妙。
沈離出於「提前預判事件走向」的職業習慣,簡單估測了一下,今天的生產活動應該跟昨天那射擊遊戲差不多,明面上說是讓他們「參與生產」,實則應該就是一些遊戲環節。
至於晚上可能不回來,也許是和要發布的新樓盤有關。
而導演指明要到車程1h的場地去……
根據沈離的判斷,這次要麼在偏遠村落,要麼就是市中心——都差不多一小時。
可這節目現在這麼大流量,若是把烏泱泱一群人,大張旗鼓地拉到省會的cbd,可能性也較小。
於是,沈離站在門口想了想,低頭看向自己的鞋,最終還是選擇換上了一雙能蹚水踩泥的登山鞋,只用半分鐘,沈離就收拾好儀表,帶好他的保溫杯、節目組的ipad,對比了一下兩瓶胃藥的保質期,拿了時間更近的一瓶,隨身放進口袋,和那枚素環戒指放在一起——
正這時,剛剛過來喊他的導演,突然神色匆匆地過來,沒幾分鐘就換了個說法:
「你先別上節目組的車,小屋外面往東,有輛尾號是515的哈弗H9,你先上那輛車,有人急事找你。」
沈離本能地一蹙眉,神色也登時一變,會意立刻出門,甚至小跑了幾步,快速下樓。
眼見快到了,看到熟悉的黑車了,沈離的步子反而又慢下來。
心臟也嘣嘣嘣跳得忒快。
甚至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,才探頭往副駕駛一看。
沒人。
駕駛座上倒是有個熟悉的人影。
下一秒,沈離想也沒想,就拉開副駕的門,坐上了副駕。
客套話格外罕見地從沈離的嘴巴里吐出來,「——關局,您怎麼來了?」
「哼,你說呢?你以為我想來啊?沒你他折騰出這麼多破事,我會來嗎?!」
話音一落,沈離順著老上司的目光,才從後視鏡中,發現后座上還黏著的「一隻」錢行之,跟個買東西附贈的添頭一樣,卻沒有一點添頭的自覺。
這人戴了個墨鏡,兩條長腿悍然翹起來個二郎腿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警車上拍雜誌。
沈離眉頭一皺,有些嫌棄地瞥了眼錢行之。
然而嘴上卻是向著某人的:「關局,他就是個普通的熱心群眾,報個案而已……」
「——你還替他說話?!報個案而已?!」
這大夏天的,關凝的肝火本來就旺,這下被沈離一點,差點沒跟個炮仗桶似的,一下就給點著了,一手搭在方向盤上,一手指著沈離的鼻子嚴厲斥責道:
「小沈啊,虧你還在一線工作過這麼多年,你這才辭了一年不到,就能當著我的面說出這種話來?你這前夫想借著節目的聲勢,曝光他對家的公司,用輿論裹挾咱們迅速查案,達成他自己的目的——這是什麼行為,你自己說?!」
「誒?副局長,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吧?」錢行之聽到這裡,坐不住了,大手一扒按住駕駛座的座椅後背,正經八百道:「我也沒幹啥吧?我曝光什麼了?我這種三好市民熱心群眾,甚至還把證據都給你們提供好了,就是為了給受害人一個公道,怎麼就被你解讀成這樣了?」
「那你自己說,你搞這個節目,難道沒有想曝光王乘成集團的心思?」
「我這不是在跟你們商量嗎?如果進展得快,公安機關向社會發布警情公告,這不也是正常的?」錢行之理所應當。
關凝素來看他不順眼,跟他嗆聲:「我看你是想要節目效果吧?!——錄著錄著節目呢,突然給嫌疑人來個當場逮捕,這才是你想要的吧?」
錢行之往身後的座位上一倚,墨鏡下的那張帥臉,更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:
「要不說您關局是副局長不是局長呢,我看,您這思想覺悟還是不夠——懲奸除惡,這又不是我錢行之個人想要的,這可是咱們所有人民群眾都想要的啊,是不是啊沈離?」
「你少叫他,沈離被你拱過,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!還好他現在把這錯誤糾正了!——沈離,你要是敢跟這個無賴復婚,今後你也別見我了!」
沈離好久沒聽這二人鬥嘴,這下陡然一聽,又是懷念又是無奈。
可這一邊是剛入隊就帶過自己的師父,一邊是錢行之,他偏袒哪一邊都不對,可若是讓他接話,他又不會接,只得把話題拉到正事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