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離也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,隨後只是平靜道:
「我如果說體面話,我會說我們是朋友了。」
蘇西瀾一愣。
當然也聽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,心裡咯噔一下,長睫毛抖了抖:「……那如果不說體面話呢?」
看上去也讓人很難拒絕。
就見沈離眉頭微擰,最終還是神色淡漠道:「不會。」
蘇西瀾:……
沈離:「我不太可能和你這樣的人,真的成為朋友的。
「我的生活已經夠累了。」
話音一落,蘇西瀾一直聳著的肩膀也微微落下來。
其實他是個很敏感的人,從人的肢體語言和眼神中,輕易能看出別人對他是否排斥。
而沈離從抱住他的那一刻,就已經在排斥他了。
可哪怕早有被拒絕的自覺,蘇西瀾還是有些痛苦地閉了下眼,嬌弱的身體似乎瞬間瑟縮了一下。
像一隻被冰寒凍壞了的小兔,已經奄奄一息。
沈離望著他,也稍微有些不忍心,然而卻並沒有輕易地改變答案,或是出言安慰什麼。
他只是稍微用力,又給蘇西瀾裹了裹被子。
他想,蘇西瀾或許真的還是太年輕。
就像曾經十二歲的自己,或是二十七歲的錢行之那樣。
所以人真的要一步步才能明白,任何過重的感情,都是會讓人感到害怕的。
蘇西瀾似乎仍不死心,可憐巴巴道:「那,那你會和什麼樣的人做朋友呢?」
就見沈離認真想了一下,答道:「……成熟穩重有邊界感的那種吧。」
錢行之眸光一黯,抱著雙臂,冷冷地望著蘇西瀾。
卻不是勝利者的姿態。
於無人關心的角落,錢行之也垂下了眸子。
第31章
徐助理的電話再次打過去後,樓戊辰來得很快。
這人將蘇西瀾提走時,像提走了一隻眼睛通紅、身體在抖、生命垂危的小兔子。
蘇西瀾的眼裡還是含著淚,好像忍耐了好久,幾度想要問沈離要微信,不過最後的最後還是垂著腦袋,沒有再開口。
而當工作人員也漸漸散去,各忙各的事,屋子裡頓時就只剩了兩個人,沈離和錢行之。
夏日的傍晚,夕陽的餘暉透過半掩的窗戶灑進屋內,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悶熱。
沈離站在窗邊,背對著錢行之,半晌沒有說話。
他的身影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修長,仿佛與這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融為一體。
錢行之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,發出輕微「篤篤」的敲打聲,冷眼盯著沈離的背影好像在看手機,沒有率先一步打破那沉默。
直到光影好似與那十多年前的夏日重疊,飛蟲也迴旋到同一秒。
沈離終於不再關注載蘇西瀾的車有沒有開走,回身過去,淡淡地看向錢行之:
「你不是應該在觀察室?怎麼在這邊?」
「嗯,」錢行之點點頭,「我跟他們說感冒了,出來吃點藥。」
「那吃了?」
錢行之哂笑:「……你不該是問我,為什麼感冒麼?」
「不用問,」沈離平靜又有點無情地說,「你如果昨天住在節目組矮房的這邊,那個時間突然過去,多半只有冷水了——你洗了20分鐘的冷水澡。」
還拍照。
錢行之:……
沈離的分析半點錯誤沒有,卻一點關懷也無。
錢行之只聽了半耳朵就知道,沈離多半是在對蘇西瀾的「意外」不滿,而且多半將連帶責任,牽扯到了他這個投資方的頭上。
錢行之的眸光又黯了兩分,為著自己的疏忽,更為著沈離的超絕責任感。
「他是個成年人,該為他的行為負責,就算他還是孩子,我也不是他的監護人。」
沈離眼睛微眯了一下,心中設想的畫面並沒有發生:
錢行之絲毫沒有向他求安慰,甚至透露出任何撒嬌的意思,反而冷心冷情,指摘並劃分著他與蘇西瀾的關係和責任。
就好像一個倒霉的大學指導員,開著開著會,突然被call來收拾倒霉學生的爛攤子。
煩,冷漠,但還得撐著點面子。
沈離點點頭,本能地退了一步,語氣平淡著又問:「所以你完全不知道,蘇西瀾要做什麼事。」
「當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