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包括昨天的那番講演?」
「……」錢行之冷哼一聲,修長的手指不再敲擊桌面,眉頭也蹙得更深,「——他說的都是我要說的詞,難不成沈隊長,還懷疑他這些戲都是我安排的?」
沈離:……
沈離按普通的思路考慮,的確是覺得橫豎都說不通,可是蘇西瀾的極端行徑和超乎常理的執著,還是讓人下意識地懷疑,這人到底是不是拿了吸睛劇本。
如今見過一面之後,再結合蘇西瀾說的那些,沈離才算大抵明白個前因後果。
「你不是和他,以前是同事?」
「是啊,又怎樣?」
沈離沒在意錢行之微涼的語氣,只是敏感地捕捉著事件中的邏輯漏洞:
「……蘇西瀾如果真的想認識我,不是可以通過你麼?為什麼還有今天這種事?」
話音一落。
沈離看向錢行之,卻見錢行之的眉心的確深重地凝著,深邃無光的一雙眼睛裡,仿佛真的沁著幾分成年人的冷漠,和滿不在乎:
「哦,所以呢?」
男人微啞的聲線摻雜了幾分不悅,「他問了,我就要告訴他?那下一步,我是不是得把你的微信印在名片上,發給每個對你別有所圖的人?」
……
?
沈離微微一怔,眉頭蹙得愈深。
就聽錢行之啞著嗓子,繼續公事公辦地說:
「不過我這次沒有深究他的意圖,就把他放進觀察室,確實是我的疏忽,不會有下次。」
沈離只覺這一天的事情太多,雖無大事,然而紛繁細小的雜絮卻如一次次被吸進喉嚨,進入了肺泡里似的,隱隱地讓人癢,又胸悶得吐不出什麼。
「知道了,你自己把握就好。」沈離淡漠地轉開眼。
「嗯。」
錢行之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,最終還是很正常地問了句:「今晚你住哪間屋,要是還住昨天那間的話,還連麥麼?」
沈離其實從今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,然而他好像所剩的選擇不多,總不能和女孩子住一間,剩下的三個男嘉賓里,他能選擇的合租人又不多。
「應該是吧。」沈離說。
話罷兩秒,又補充一句,「你要是不想連,我可以去問問林胥,他那邊好像是……」
「——沒有不想。」
話沒說完,錢行之終於啞著聲將後半句悍然截斷,口氣有幾分滿不在乎:「當然你要是想跟別人一個屋,我也可以不連。」
……?
沈離眉頭深蹙,總直覺錢行之好像哪裡不對,不然為何此時的氣氛,似乎比昨晚臨睡時的還要奇怪。
錢行之突然變得疏離又淡漠,可卻的確……
搞得他彆扭又焦灼。
就好像空氣中存在著某種粘膩又無形的膠質,突然將一個生動真實的錢行之,嘴巴粘住了,眼睛也糊住,於是眼前的這個人,便整個處於一種不自洽和不自在中。
沈離好像就快看不清他……
甚至連他記憶中的五官,都要模糊起來——
沒辦法。
時間早就將他們拉遠了。
沈離注視著錢行之那雙平靜深邃的眼睛,只淡淡地看了一會兒,便要告辭,「那晚上再說吧,你稍微休息一會。」
然後也沒等錢行之回話,轉身直接離開。
錢行之盯著那抹頎長瘦弱的背影許久,直至沈離的影子完全消失,挺直了的脊背才緩緩地落下來,人也從破椅子上站起。
斜陽灑在他的身上,將那股沉鬱的氣氛漸漸打散,連帶唇角都極輕微地勾起來。
「……老闆?您好了嗎?」
——意思是問他是否出戲。
只見錢行之臉又一板,冷著臉繼續落實工作:「節目組官v發通告了?觀眾怎麼說?」
「哦,觀眾大多都在問是什麼私人原因,咱們這邊要負責幫忙編嗎?」
「不用,」錢行之面無表情的指導,「讓蘇西瀾自己去編。」
「好,」助理又說,「那李導那邊問,蘇西瀾退出之後,今晚的管家系統誰來串聲?工作人員麼?其實如果不是後面要拍花絮的話,工作人員擔任半天管家,也是可以……」
「我來。」
「好的老闆,那昨晚的通話錄音呢?他們那邊剪出來了,現在要發麼?」
「不用發了。」
「哦,那加錢的事……?」
「加,趕都趕了,」錢行之大手一揮,直接轉了筆錢給助理,「給他們發個紅包,錄音先發給我,我聽聽看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