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學校老師又打過幾通電話,詢問交代好學校事宜,外帶跟進了一下村里路燈的進程,再和同事留言過後,終於騰出手來,去衛生間進行洗漱。
牙剛刷了一半,錢行之的微信電話也打了過來。
「餵。」
錢行之的聲線啞得厲害,聽得出很不舒服。
沈離正刷牙的手停了下,眉頭微蹙起來:「……你沒吃藥?怎麼聽起來這麼嚴重。」
「嗯,還好,」錢行之低啞的聲線輕咳兩聲,向沈離另起話題,稍有幾分著急地問道:「你剛剛看vb了?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你把後台私信關掉。」
「關了。」
「嗯,這幾天先別看了,等我處理一下。」錢行之繼續開口,雜著幾絲疲憊。
沈離卻眸色一凜:「——多久,打算怎麼處理?」
「最多兩天,怎麼處理你就別管了。」
沈離將臉和下巴擦乾淨,雙手搭在洗手台上,聽著錢行之那邊將話筒拿遠的咳嗽聲……
沈離的眉頭終於還是更深地擰起來,繼續追究最初那個問題:
「你究竟吃藥了沒有?」
話音一落,錢行之的咳嗽聲一頓。
咚、咚、咚、咚……
只餘下蚊子的心跳聲。
良久。
或是也沒有多久。
沈離聽見錢行之完全啞掉的聲線,很欠揍地頓了頓,又是反問——好似現在不使用反問句,就跟不會說話了似的:「——我要說沒有,你難不成還要給我送麼?」
沈離眸色一黯。
錢行之沉啞的聲線繼續道:
「那好啊,我現在的地址是——」
話聲戛然而止。
沈離閉了下眼睛,錢行之也沒有再說。
二十年。
錢行之給沈離送過無數次藥,而沈離也自知,他給錢行之……
就只是在某年因出任務,沒能回家過年的大年三十,找人給錢行之送過一頓餃子。
「……說啊,怎麼不說了?」
沈離平靜的聲線,像催促嫌疑人繼續交代一般,毫無波動地催促著錢行之。
半晌。
卻聽錢行之道:「算了,也不是很想你來。」
是不想他來。
而不是怕地址也說了,最後卻什麼都沒等到。
「想多了,」沈離從來誠實,「我給你點個送藥外賣,地址。」
……
五分鐘後,沈離藉由洗澡,掛斷電話。
對著手機上的外賣軟體看了半分鐘……
換好衣服,拿起了自己的房間鑰匙。
第33章
夏日的午夜有太多的蟬鳴,聲音穿過樹葉,掠過池塘。
沈離離開小屋的腳步很輕。
一出小屋的柵欄門,沈離就打開了手機照明,順著系統地圖的指引走。
荒郊野嶺的,拍攝地太偏僻,夜間叫個外賣送藥,都要90塊起步,實在沒有從小屋藥物箱裡順點划算。
可沈離沒走出兩步路,實際上就已經有些後悔:
錢行之如果有心吃藥,能一下午、外加一晚上,都沒藥吃麼?
要是有病真的想治,現在連吊瓶都打上了,所以大半夜打個電話,發出那種嘶啞又可憐的動靜,的確有裝病博同情的嫌疑。
可惜。
沈離沒有確鑿證據。
於是夜色深沉,沈離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長。
走了大約十來分鐘,終於站在了錢行之報的地址樓下。
沈離抬頭,望了眼第二層仍亮著燈光的三處房間,也望了眼天上的星星,駐足占了半分鐘,才又走上二層。
只見他極快辨清了第一間的房間號,便向著某側邊角處,還亮著燈的房間走去。
錢行之的房間應該是盡頭的那間,219。
這矮樓的前身是個職工宿舍,很老舊,沒有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裡面灰色的水泥。
樓道里,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暗,牆壁上掛著幾盞老式的燈泡,發出微弱的黃光。樓梯的扶手已經鏽跡斑斑,仿佛也在訴說著歲月的無情。
沈離清楚得記得,他和錢行之租的第一間房子,就差不多像這種環境。
既小、又破舊,而且隔音極差,是以當時兩人無論在房間裡做點什麼,沈離都得擔心隔壁是不是能聽清。
不過那段時間……
的確是開心的。
甚至可以被評為人生中的Top1最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