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她又見到了薛師弟。
他戴著一張磨舊了的青銅面具,站在萬劍堂門前,手裡提劍,腳邊躺著薛真人的屍體。屍體破碎不成樣子,像是被人費了好大力氣才拼湊出來。
他站著,沒有看任何人,通身氣度冷冽,血氣沖天。
華燈意識到,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薛無,而真正變成了她所熟知的那個沈晝。
還有一件事,當時的虞菀沒有注意,而現在她幾乎瞬間就發現了——沈晝那隻握慣了劍、殺了無數人的手,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。
烏雲壓頂,狂風驟起,越來越多的弟子匯聚在此。
他們看到死去的薛真人,同樣看到萬劍堂里倒了一地的屍體——那些都是於他們有教養之恩的長老和師父。
一時間,所有人都震怒了,無數利刃出鞘。
虞菀御劍而來,高聲喝道:「薛師弟,你已鑄下大錯,不要一錯再錯!」
下一句則近乎哽咽:「你這樣的邪魔外道,怎麼會是我萬劍宗的弟子?!」
沈晝置若罔聞。
他看著薛子非的屍體說:「我只想帶他走。」
復又抬眸:「你們,自退後者,可活。」
不是沒有人動搖,然而虞菀橫劍攔在所有人面前,厲聲道:「膽敢退後者,不配為萬劍宗之人!」
旁邊很快有人附和道:「萬劍堂的指令不會有錯,薛無欺師滅祖,罪無可恕,人人得而誅之!」
「誅之!」
群情激奮,一場大戰即將開始。
「諸位且慢!我還是不明白,他怎麼會殺薛師叔?」忽然有人喊出這樣一句話。
人群齊刷刷看向他,這位尚且年少的弟子,咽著口水硬是說完後面那句:「他與薛師叔感情甚篤,我不相信師兄他是這樣的人!」
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後,整個人猛地一僵,被一柄劍貫穿了胸膛。
萬劍宗老祖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,拔出滴血的長劍,面色陰沉地道:「錯了,他已經不是你們的師兄了!」
「薛無,真名沈晝,乃邪修子弟,勾結魔教,殺害了萬劍宗九名長老!是老夫識人不清,縱虎入山,才落至今日境地!」
「你們千萬不要被他蠱惑,若放他離開,那便是縱容他禍害蒼生,讓萬劍宗變成天下罪人!」
「諸弟子聽令,今日一戰,必活捉沈晝,只可進,不可退!」
面對他慷慨激昂的話語,沈晝眼皮子也沒動一下。
他手裡握著一口劍,劍身極黑,仿若萬古長夜;然而細看又好似陷入幻境,周圍有銀河飛流直下,無數星輝熠熠生光。
他沒有抬劍,劍尖垂落向下,他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:「自退後者,可活。」
沒有人退後,萬劍宗的人虎視眈眈逼近他。
而他泰然不動,說了第三遍:「自退後者,可活。」
沒有人回應,唯餘風聲獵獵。
他終於舉起劍,霎時間劍身變幻如閃電。
虞菀握著劍鞘的手倏地用力,卻驚覺自己居然拔不出劍。
不止拔不出來,她的劍,她的手,竟然在顫抖!
從沒遇到這種情況,她驚惶地環顧四周,發現所有人都和她有一樣的震驚。
包括老祖。
在沈晝那柄劍的威壓下。
三千修士,三千仙劍,全都為之戰慄,不願出鞘!
眼前驟然漆黑。
華燈在這片黑暗中等了一會,再看到畫面時,虞菀已倒在地上,朝沈晝投去最後一眼。
萬劍宗大雪紛飛,天上雷劫涌動。
沈晝獨自佇立在屍山血海上,手握仙劍,仰頭望天。
血水從劍尖蜿蜒滴落,匯聚到他腳下的血河中,鮮血分不清是冰冷還是滾燙,只能看到遍地屍骨橫臥,無論多少大雪都無法掩蓋。
面具從他臉上剝離脫落,幾片雪花飄散而來,落到他臉頰,落到他赤紅的眼尾後。雪花順著肌膚融化,緩緩垂落,仿佛一滴墜下眼睛的淚珠。
虞菀不知道他在看什麼,她也不明白,為什麼發生這麼多事,殺了這麼多人,他還能做到無動於衷,好像世間一切都無法動搖他那顆冷硬的心。
她閉上了眼睛,華燈卻醒了過來。
她還在那個山洞裡,月光慘白而稀薄,面前是虞蘅扭曲無比的臉,她恍惚地張了張嘴,雙眸遲遲無法聚焦。
看到她無意識流下的眼淚,虞蘅表情更加暢快,輕柔拂去她的淚水,大笑道:「看到了吧!」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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