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將牌位擺到他面前,冷著臉喝道:「跪下!」
少年平靜地說:「為何要跪?」
女人聲色俱厲:「為你有愧父親的教誨!」
「教誨?」
少年扯了下嘴角,那抹嘲諷的弧度越來越大,黑眸里浮現毫不掩飾的恨意。
「我為什麼要聽他的教誨?他就是個沒用的廢物。」
女人的表情凝固了,不可置信地死死盯著他:「你說什麼?」
「我說錯了嗎?」少年不退反進,這一霎所有情緒驟然爆發,「你總是看著他,看著他!可他帶給了我們什麼?什麼都沒有!他保護不好你和陳曦,他就是個廢物!」
在母親驚詫的目光中,他冷酷而決絕地訴說。
「幾年前一伙人追到我們家門口,你傷得那麼重,我以為你要死了,我抱著你到處去求醫師,可沒人願意救你!最後是我用現學的法術保住你的命。」
「還有一次,陳曦差點被人抓走,那些人活生生擰斷她三根手指,那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?我只知道,我恨不得回到過去,將你的丈夫,我的父親,扼殺在他與你成婚之前。」
他越說,女人的表情就越痛苦,氣得渾身發抖,揚手給了他一耳光:「你住口!」
少年擦去嘴角的血,繼續說:「我知道你為什麼想衝擊化神,因為父親死前就是元嬰巔峰,他畢生的心愿便是能讓境界更高一層。他沒做到,所以你必須做——可笑至極。」
女人閉上眼,再睜開時,她放下了手裡的牌位,掌心多出一柄劍。
「你爹死得早,沒能親自教導你,而我,我是個不稱職的娘親。」
她用劍對著兒子,就像曾經對付那些魔修一樣。
「你偷學禁術,殘殺同門,不知悔改!既然你執意做一個邪道修士,那今日,便讓我這個當娘的來管教吧,免得你日後為禍蒼生!」
少年一動不動,劍刃穿透琵琶骨,而他的身影也在原地消散。
「忘了說了。」他道,「這是分身術,您好像沒看出來。」
女人錯愕地注視他消失,仿佛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孩子。
同一時間,遠在萬里外的沈晝低頭,捂住身上多出來的傷口。
他的修行還沒到位,分身受傷,仍會影響本尊。
在他對面,披頭散髮的灰衣老者投來心不在焉一瞥,懶洋洋笑道:「看傷的位置,她應該沒想殺你,是想將你抓起來。」
老者印堂發黑,脖頸青筋暴起,瞳孔隱現紅光,是入魔多年才有的跡象。
沈晝沒什麼表情地包紮好傷口,說:「我知道。」
老者隨手為他注入一抹真氣,道:「你現在怎麼想的?還是要跟我走?」
「自然。」傷口快速癒合,少年勾唇一笑,「我們走吧,師父。」
*
華燈在頭痛中醒來。
怔怔地醒了會神,她終於想起,為何天命宗聽起來有些耳熟。
因為這是五千年前覆滅的門派,被崛起的青陽宗侵吞殆盡。
而且衝擊化神居然還要歷劫,那明明是一萬年前才會有的事。
華燈:「……」
她翻身捏了把沈晝的臉:「你最好真的二十四,我不喜歡年齡大的男人。」
「是真的。」
沈晝不知何時醒來,挑眉看向她。
他身上傷疤還在,只是看上去沒那麼嚴重。華燈檢查完他的身體鬆了口氣,突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。
沈晝的目光落在她臉上,眼神如以往一樣,但他從前最喜歡看她的眼睛,如今卻半垂著眼睫,不知在看些什麼。
「你……是不是看不見了?」華燈緩緩問道。
破境之時,將會真氣失控,以至五感全失,她還記得這件事。
「是。」沈晝並未隱瞞,回答得很隨意,「我開了天目,還看得見你,不用擔心。」
「那其他感官呢?」
「味覺最先失靈,然後是嗅覺、視覺、聽覺、觸覺。」沈晝笑了笑,「不過我還會聽風術,不會聽不見你說話。」
華燈沉默地抱住他,過了會問:「要多久才能恢復?」
沈晝說:「至少一個月。」
華燈小心翼翼去碰他的眼睛,被他捉住手腕。她低聲道:「有什麼辦法能讓你快點好起來嗎?」
沈晝說:「有。」
華燈驚喜地問:「是什麼?」
沈晝說:「多神交幾次就好。」
華燈:「……」
她就不應該心疼這個狗男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