濃稠的血腥味幾乎讓人作嘔,二芙眼前猛地一黑,幾乎要吐,顫抖著,幾乎是連咬帶撕,扯斷了安全帶,將人用力拖著往上游去。
壯烈的夕陽幾乎完全落入地平線,海面上的光也在消散,晶瑩的小珍珠在海中斷線般,串串飄落開。
突破海面的一刻,最後一縷夕陽終於隱匿,二芙從未覺得大海是如此的荒涼而可怖,什麼也沒有,什麼也看不到,只有一片無垠的,連著天的海。
「括括…」二芙顫巍著抱住陸括,臉貼住他的頸窩,試圖向往常一樣,從他的身上汲取熱量。
沒有熟悉的溫度,也沒有笑罵,沒有安撫,他的眼睛閉著,鮮紅的血被海水衝散,只有臘白的臉和濡濕的黑髮。
二芙緊繃著,像一根馬上就會崩斷的弦。
必須立刻到岸上。冰冷的一切像利箭刺入她混沌的大腦,只有這麼個想法。
不知疲倦地,二芙拖著陸括沉重的身體,在海面上奮力地遊動。
只要沿著海崖一直游…
一直游…
二芙已經無法分辨熏人的血腥味是從哪裡來的了,口腔里有,陸括的身上有,像密織的網,將她的頭整個包裹著。
「呦,這不是小二芙嗎?」一道身影突然從二芙身旁迅疾掠過,笑嘻嘻地來到了她面前,矯健的灰色魚尾閃著鋒利的銀光。
是海游。
二芙被攔住去路,遲鈍如她,也知道這絕不是巧合,「是你。」
「我怎麼了?」海游嬉皮笑臉地湊過來,伸手要摸她臉,眼前突然閃過鋒銳的刃光,他猛一個後退,堪堪避過,定睛一看,居然是二芙的爪子。
深知不可能打過海游的二芙並不戀戰,用爪子將他逼退後,就迅速逃離。
「好厲害的小魚。」海游笑道,笑意不及眼底,盯著二芙已經略顯吃力的背影,漫不經心的調笑也有了幾分狠色,「不錯,有點脾氣才好,那樣玩起來…才帶勁。」
「怎麼,這麼捨不得放下這個男人?」海游像個惡劣的獵人,不緊不慢地跟在二芙身後,似乎極為享受獵物恐懼逃跑的過程。
「不如我幫你救他,怎樣?」海游像是思索了一番,撇著眉毛攤手,無可奈何道,「念在你這麼喜歡這個人類的份上,我就勉強愛屋及烏,幫幫你好了。」
儘管二芙奮力遊動,但負載著陸括根本不可能快過海游,透支的體力讓她幾近昏厥,忍著痛,她咬破下唇,用疼痛刺激神經,劇烈的痛感讓眼淚也不自主掉落。
那濕潤而澄澈的眼眸里,此刻卻掠過了一絲凌厲的決絕。
想再見到他…
幫幫我…
救救他…
二芙微張口,悲泣的祈求之音穿破長空,潛入深海,送往遠方。
終於,厭了追逐遊戲的海游笑容一收,神色陰鷙,「真是麻煩。」
還以為能直接給人摔死,搞得半死不活的真是噁心人。
「算了,就當老子發好心,現在就幫你除掉那個累贅。」海游亮出利爪,咧嘴一笑,眼裡閃著嗜血的光。
感受到身後濃烈的殺意,二芙翻身將陸括抱到身前,果斷將後背暴露在死亡利刃下。
「真是叫人噁心。」海游冷笑,「看來今天是只有兩條路了,他死,把你半死不活的搞回去,或是,你倆都死。」
二芙且不說,陸括今天他絕不可能放人,斬草必須除根,留這麼個大隱患回去可不符合他的作風。
毋庸置疑,雄性人魚的力量和速度要遠勝過雌性人魚,幾乎是瞬息的時間,海游就毫不費力地追趕上了二芙,手掌毫不留情地直扣陸括心口,一擊致命。
二芙瞳孔瞬間放大。
血,幾乎是瞬間噴射而出,濺在二芙白皙的臉上,像潑上紅墨,點點散開。
「啊——」悽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。
是海游的。
鯊魚,瞬間撕咬下了他一條手臂。
極度的驚懼令人失語,二芙怔怔盯著眼前這一幕,動也不能動。
「魚…寶…」
虛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在二芙耳側響起。
二芙愣愣地轉頭,張了張口,沒發出任何聲音,瞳孔里滿是白色陰翳,像跟木頭一樣。
陸括緩緩睜開重如千斤的眼皮,發白的唇幾乎貼在二芙耳朵,宛如親吻一般。
「魚…寶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