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一切都得幸於余裳哥哥,也是今天原定要來接他的人。
兜里的電話振了一下,江小魚連忙坐直身體,從兜里掏出手機,素白的手指緊張得點了幾下才打開簡訊。
這部手機是漁村小夥伴臨別前送給他的,也是他爸爸很早之前用舊的老款手機。
電話上面是一塊小屏幕,下面是物理按鍵,只能打電話發簡訊,連微信都用不了,但他卻格外珍惜。
他期待地點開手機,上面是余叔叔發來的簡訊,內容是一個地址,交待他自己坐車過去。
他連忙回復知道了,並再次感謝余叔叔後雙手緊握地把手機抱在胸前,開心地笑了出來。
所有的喜悅都融化在這雙明亮的雙眸中,順著目光傾瀉而出,他終於要見到他盼念已久的余裳哥哥了。
江小魚按照地址和提供的乘車線路,轉了三趟公交車才到達目的地。
這是一棟二層小樓,圍牆的薔薇已經枯萎,藍色的大門也掉了薄漆,斑駁地關著。
江小魚手指在衣角搓了搓,深吸幾口氣後,才鼓起勇氣地走上前,抬手按下了門鈴。
他緊張地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,見沒人回應,於是又按了幾下。
「誰啊?」院子裡傳來一道暴躁的聲音。
江小魚肩膀一抖,心裡有些膽怯地後退了兩步。
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,一個少年模樣的男人皺著眉頭出現在門口。
他個子很高,目測得有一米八多,比江小魚高了近一個頭。
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色T恤和黑色的及膝短褲,腳上趿拉著一雙拖鞋。
他的頭髮有些凌亂,左邊被壓扁了一片,看似正在睡覺被擾醒了。
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,不耐煩地問:「你找誰?」
江小魚很想大聲地告訴他,我找余裳哥哥,這是他反覆鍛鍊過無數次的,原本已經說得很好了,可是面對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,他卻怎麼都張不開口。
這是他多年都無法克服的障礙,雖然他會說話,卻只會在一個人的時候說,面對第二個人,他就是個自閉的啞巴。
江小魚看著他,努力地動了動嘴唇,然後低頭掏出背包側面的筆記本,拿出裡面夾著的碳素筆,工整地寫道:「我找余裳。」
寫完他反手將筆記本舉到男人面前,微微偏頭髮出「嗯」的一聲,示意他看。
男人先是看了他一眼,之後才垂下眼瞼掃了眼本子上的字,停頓兩秒後再次看向他,目光微沉道:「找我?」
江小魚愣了愣,雙眼微睜透出一抹訝異,他沒想到面前這個不修邊幅一臉躁氣的男人,竟然就是他要找的余裳哥哥。
在他的印象里,余裳是個皮膚白嫩得能掐出水的小男孩,臉上掛著嬰兒肥,配上他那一頭極漂亮的捲髮,顯得小腦袋圓乎乎的,特別可愛。
而眼前的這個男人,皮膚偏小麥色,雖說不黑,屬於很健康的膚色,卻給人一種硬朗的疏離感。
他五官精緻,下頜稜角分明,鼻樑高挺,襯得眯著的那雙眼睛更為狹長銳利,頂著利落的短髮,露出耳上的青皮,和他印象里的余裳哥哥相去甚遠。
江小魚怔愣數秒,才忽然回過神,他連忙脫下背包,蹲在地上從裡面掏出一摞明信片,想要驗證似的,一股腦地遞到了余裳面前。
余裳沒接,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最上面的那張,那是他三年前發出的明信片,也是最後一次。
他挑著眉頭看向對面,「江小魚?」
江小魚搗蒜似地點了點頭。
余裳換了副不耐煩的神情,仿佛在看一個累贅,「不是上學了嗎?怎麼還不會說話?」
說完轉身進了院子,冷漠道:「進來吧。」
江小魚抿了抿唇,把手裡的明信片珍惜地放回背包,跟在他身後進了院子。
這個院子不小,門前寬闊,旁邊不遠處是個車庫,車庫旁停著一輛黑色炫酷的摩托。
往裡看有架木頭做的鞦韆,坐板厚重,地上點綴著幾處漂亮的水晶地燈,草地修剪平整,應該是有人定期養護的。
一進門正對著的是客廳,房間裡有些亂,衣服胡亂地扔在沙發上。
寬大的實木茶几上放著沒吃完的便當袋子和一個菸灰缸,裡面堆滿了沉積的菸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