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孩沒吭聲,只是把手又舉高了兩分。
直到沈山生低頭象徵性地咬下一小口,他才美滋滋地吃了起來。
這才過了一下午,男孩就和自己老爹這麼親近了?
沈妙記得中午自己剛走那會,小男孩還很害怕呢,跟他說話都不敢應聲,仿佛小雞崽碰到了大老鷹,別說開口了,呼吸都小心翼翼的。
而現在呢?小男孩就像找到了靠山一樣緊緊地貼在沈山生身邊,只要沈山生跟他說話,他粉撲撲的小臉兒上就堆著笑。
「爸,下午找得咋樣?」
沈山生搖搖頭。
「沒找到嗎?」
沈山生站起身,去給男孩拿糖塊的時候,順便把沈妙拉到了一旁,小聲說:「不是咱村的,也不是誰帶回來的,我估摸著應該是被他爹媽故意扔咱這兒了。」
沈山生下午帶他在村里找了一圈,挨家挨戶地問了一遍,可是並沒有人見過他。
一直找到三街的時候,才碰上幾個人,說是晌午那會看到有個瞧著眼生的女人和他在一起,當時也沒多想,現在看來,應該就是丟棄他的人。
「難道這男孩有啥病?」沈妙疑惑道。
一般在農村,被丟棄的大部分都是女孩,畢竟都靠著男孩傳宗接代的,即使是超生也是家裡的寶貝疙瘩蛋,咋可能會說丟就丟?
而且這男孩看起來穿著乾淨,即使被扔在村里也不哭不鬧,性格穩定得很,不像是被拐帶的,所以沈妙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患病了。
「剛才讓恁爺看過了,健康得很,身體一點事兒都沒有,」長嘆了一口氣,沈山生說道,「唉,先讓他在咱家呆一晚上吧,明天把他送去市裡的派出所,讓警察幫他找爹媽吧。」
專業的事情就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,既然他是被拋棄的,這事兒就只有警察能管了。
端著瓜子和糖塊來到外堂時,姚恆正在逗男孩玩。
「可以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嗎?」
「蛋蛋……」
「蛋蛋呀,你的名字真好聽哎。」
「……」
「蛋蛋,你知道你們家在哪嗎?」
「……」
「那你知道你爸爸媽媽叫什麼嗎?」
「軍兒……鳳兒……」
男孩還小,問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,他還不知道自己被爸媽拋棄了,只以為他們是在跟自己玩兒,不過他並不害怕他們會找不到自己,因為在爸爸媽媽找到自己之前,有沈伯伯會保護他~
等到快要吃飯的時候,王冬梅也回來了。
今天去市里這一趟可把她折騰得夠嗆,說是丟了份資料要重新統計,她和另外幾個主任來回跑來跑去地整理資料,這才趕在過年前給工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。
家裡來了個小孩子,王冬梅在吃飯的時候不免格外地關注他一些,擔心他用不好家裡的勺子便想自己來餵他,但沈山生卻主動把給蛋蛋的餐具都拿了過來。
「你專心吃飯吧,我來餵。」
按理說,女人照顧孩子會仔細點,但沈妙卻瞧著自己的親爸,似乎要比親媽更懂得怎麼照顧孩子。
「啊~」
「啊……」
「蛋蛋真棒,咱再吃一口肉肉吧?」
「好~」
「不急哈,等把肉肉弄碎了咱再吃。」
「嗯嗯……」
用小勺舀一點拌著肉湯的米飯,餵到嘴邊的時候還會用碗在下面接著,等到蛋蛋吃到嘴裡的時候,用勺子刮一刮嘴角的湯,再用圍在脖子的毛巾擦擦……
一套動作下來,簡直比經常帶孩子的月嫂還要熟練。
「想不到俺爸還怪會帶孩子呢。」沈妙笑著調侃道。
「可不,」王冬梅往沈山生半天沒動的碗裡夾了塊肉,「你小時候都是恁爹帶大的,也就只有給你餵奶的時候我能抱上一會。」
關於小時候的記憶,沈妙有點模糊,只記得自己記事起就跟在爺爺身邊開始學醫了。
不過聽王冬梅說,在她記事之前,還是沈山生這個當爹的照看的時間更久。
當年,王冬梅和沈山生一直盼望著能有孩子,所以當沈妙剛來到王冬梅的肚子,沈山生就開始為迎接她做準備。
跟著東頭的嬸嬸學抱孩子,隨著南頭的姑姑學著拍奶嗝,那幾個月里,他幾乎把村里半大的孩子全都抱著練手了一遍,以至於沈妙出生後沒有半點的手忙腳亂。
雖說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,可他這照顧孩子的手藝並沒有半點生疏。
看著蛋蛋在抬頭望著沈山生時,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裝滿了星星,姚恆也不免有些羨慕……
「明天上午我就回家了。」吃完飯後,姚恆和沈妙在洗碗時語氣平淡地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