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倒了杯茶給宋希文,茶鹵是常備著的,涼了就兌點熱水進去,她到夏天也喜歡喝溫熱的水,容易發汗。
宋希文先坐著看她倒茶,等茶杯遞到面前,他卻又站起來,走到陽台里去了,跨出去時不留心,被門檻絆了一下,身子微微踉蹌,他及時扶住門框。
凡事有其內在的連貫性,脫節後再續上,總難與之前保持一致,更何況他心境確實變了,這熟悉的地方如今處處透著陌生,他覺得自己粗手大腳,簡直難以伸展。
已是初夏,借著窗子裡透出的燈光,仍能看到陽台上的植物欣欣向榮。
「噫,你換了兩盆花?」
「前面兩盆蘭花都死了。」洛箏走出來告訴他,「就換了這兩盆蟹爪蘭,說是好養活,花開得也不錯。」
「蘭花是不好養。」
宋希文兩臂反撐在水泥欄杆上,臉朝窗戶,與洛箏交錯相對,即使和她說話也沒有轉過頭與她對視。
「最近在忙什麼?」
洛箏道:「不忙,只是暫時不想寫,就常出門逛逛去。」
她穿一件家常的藕荷色薄綢旗袍,抱著雙臂,臉上笑微微的,神色是安靜的,更襯得對面的人心浮氣躁。
「別總一個人出去。」他低聲說,「我擔心你。」
他眉宇間還含著一絲餘悸,洛箏有些感動。
「沒關係,那樣的事總不至於一再發生。」說完自己也笑,又道,「我都揀白天出去,稍微有點危險的地方都不涉足的。」
她想讓他放心,宋希文仍然低垂著臉。
「你在裡面那幾天,我想了許多辦法,可每個人給我的答覆都是不行,通融不了,說問題嚴重……我覺得自己沒用,怕再也見不著你……」
他眉峰劇烈顫動起來,洛箏抬眸瞥見,心頭不覺一震。
「我不是好好的。」她輕輕地說,安慰的語氣,又有些忐忑,她不願欠人情,尤其是感情,太沉重,她承受不起。
宋希文卻忽然笑起來,他飛快瞥了洛箏一眼,目光重又收回,盯著窗楹,自顧自說:「那時候我和自己作了個約定,不管你變成什麼樣……只要能活著,我一定要對你說一句話……老早就想和你說的......」
他忽然走近,握住洛箏的手,她掌心冰涼,而他卻是滾燙。
「洛箏……」他不再喊她聶小姐。
「別說了。」她溫柔而堅決地制止。
「我喜歡你。」他還是說了出來,臉微紅,不敢看洛箏,完全不是花花公子的腔調。
洛箏絲毫不懷疑宋希文這一刻的真心,但她依然是克制的,這些過程她都經歷過,濃烈、甜蜜,讓人心情飛揚,腦袋發暈。可愛情總是一時的,最終逃不過無奈,成為難以割捨的牽累。
宋希文用力握她的手,近乎蠻橫,聲音卻反而低下去,有一股潛藏的力量。
「我要你知道,這句話,我頭回說給一個人聽……以為這輩子不會有機會說這樣的話。」
他看了看洛箏,她神色平靜,一絲心慌意亂的痕跡都沒有。他不敢流露出失落。
「我知道你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句話,也知道你心裡還……我只是想讓你知道……你知道了,我也安心了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洛箏說著,想要將手從宋希文掌心裡抽出來,他不放。
他巴巴地望著洛箏,渴望她再說點什麼。
「你今天喝了多少酒?」洛箏仰起臉問。
宋希文愣了一下,笑笑說:「還真不少。」
忽然起了一陣風,拂過他的臉龐,頓時有些醺醺然,頭重腳輕似的,他自己摸了摸腦門,滾燙,也不知是酒勁發作,還是內心翻騰的緣故。
洛箏也察覺了,勸道:「進去喝點茶,會舒服一些。」乘機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宋希文唱了這一段獨角戲,洛箏始終也不表態,他內心煎熬如烈火,但也只能老老實實陪她坐著。
來之前,他與人約了飯局,席間喝掉兩斤黃酒,忽然腦子一熱,仗著酒膽上了這門。此時酒勁發作出來,先是頭昏,後來又想吐,幸好忍住了,一張臉卻變得煞白。洛箏見他這樣,有些著慌,把床理了一理,堅持要他上去躺一會兒。
他一腔熱血終於有了宣洩之地,乘機問洛箏要這要那,還抓住她的手,說了不少昏話,洛箏只是含糊應著,像哄孩子,見他難受就用毛巾給他擦擦額頭。
自己說了些什麼,心裡其實是清楚的,因此也更加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憐,他活到二十八歲,一直拿得起放得下,以為什麼都看開了,誰知終難免俗。他本打算把這些話永遠埋在肚子裡的,可那是清醒時候的打算,人一醉,所有的不甘便全湧上心頭。
宋希文是被熱醒的,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棉被,後半夜還是有寒氣。
洛箏坐在椅子裡,竟趴著睡了一晚上,全身裹得層層疊疊,大約冷,把能找到的禦寒物全披掛上身了。
他一陣懊惱。悄悄下床,腳上僅著襪子,貓似的不發出一點聲響。走到洛箏跟前,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,想抱她上床,卻無從下手。
也許他一觸到她她就醒了,會以為自己在動什麼念頭?
心裡雖這麼想著,他卻鬼使神差在洛箏身邊蹲下。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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