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衣搖了搖頭,「這是十王司的規矩,望汝莫要干擾行事。」
鍾離抿緊了唇,似乎在思考著對策。雪衣鎖著眉頭,緊緊盯著鍾離。
尾巴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:「嗚欸——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!」
藿藿看了看雪衣,又看了看鐘離,她扯了扯雪衣的衣角:「雪衣姐姐……這位先生是被將軍千辛萬苦請進神策府的……」
雪衣皺了皺眉:「是他?」她看向鍾離,戒備鬆了一些:「汝想要,可請將軍來十王司費費口舌。」
鍾離嘆氣,到頭來還是得麻煩景元了。他將面具遞給雪衣,指尖接觸的剎那,雪衣嗅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有與死亡相似的味道。不像是沾染上的,反倒像是常年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界。
「先生……」雪衣有些遲疑,「汝是否曾於十王司就職?」
鍾離只是一笑,不置可否。
雪衣也並未多說什麼,人在神策府,想來將軍也不會不留意。她收了面具便帶著藿藿匆匆離去,尾巴沒看到一場大戰還有些意猶未盡。
同時,鍾離也帶著彥卿回了神策府。
景元如今不在府內,不知去哪兒了。鍾離將彥卿抱進房間,掖好被子。
這孩子想來是嚇壞了,休息會兒應該就能醒來。鍾離在旁邊守著,心底湧上來滿滿的歉意。
見彥卿頭上開始冒汗,嘴裡也開始說胡話。他探了探額頭,有些發燒。便端來冷水,將毛巾浸濕了擰乾,然後放在少年的額頭上。
彥卿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,鍾離心底鬆口氣,又去廚房煮了粥,餵了彥卿吃下。
景元剛從外面回來,恰好看到鍾離給彥卿餵粥的樣子。男人將少年摟在懷裡,彥卿的腦袋貼著他的胸膛。鍾離一手端著碗,一手拿著勺子,輕輕舀了一下遞到彥卿的嘴邊。彥卿吃得有些慢,鍾離便耐心等著。
一碗粥餵完,一個時辰過去了。鍾離餵了多久,景元就在外面站了多久。鍾離擦乾淨彥卿的唇角,仔細掖好被子,才出聲道:「將軍既然來了,為何不進屋?」
景元大大方方走進來,看了一眼熟睡的彥卿後才道:「去十王司辦了些事情,回來聽說先生也回來了。走到門口見先生對彥卿很是關懷,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。」
鍾離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。
景元上前一步,勾住了鍾離的肩膀:「先生,我們出去聊聊?」
鍾離的視線落在景元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,又淡淡收回,點了點頭。
景元叫人在院子裡擺了一壺鱗淵春和幾塊白雲酥,和鍾離相對而坐,伴著清冷的月色與之對飲。
幾口酒下去,景元依舊臉不紅心不跳,倒是平日滴酒不沾的鐘離已經有了些許醉意,但除了臉色有點兒紅之外,也沒旁的什麼。
景元托著腮,歪了一下腦袋,唇角微勾:「不知先生何來的興致,竟去了綏園?」
鍾離微醺,但腦子依舊清明。與景元慵懶的姿勢不同,他坐得極為端正,捏酒杯的姿勢任誰也挑不出任何毛病。
他輕輕仰頭喝下,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一上一下。鍾離喝得匆忙,卻並未有酒水從唇角滲出,一滴不漏全都進了肚子。
鍾離放下酒杯,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道:「無他,只是有幾分好奇罷了。近日聽說綏園有些不太平,有鬧鬼的跡象。既然塵世閒遊,便去找個樂子也挺好。」
景元雙手交叉疊放在下巴處,歪頭道:「那不知先生為何會帶上彥卿?」
鍾離抬眸,輕描淡寫道:「原是在下會錯意了,以為是將軍叫彥卿跟在我身邊的。」
景元哈哈笑了,並無半分被戳穿的尷尬:「先生多慮了,我只是覺得先生初來仙舟,人不生地不熟。想著彥卿可以帶先生體驗一下仙舟的風土人情,多多了解一下羅浮而已。」
鍾離也笑了:「將軍真是盛情難卻,說話滴水不漏,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。倒是在下小氣了,這樣,我自罰一杯。」
鍾離喝完後,景元也給自己倒了一杯,向鍾離舉杯:「是我做得不夠周到,才叫先生誤會了。我也當自罰一杯,向先生賠罪。」
說罷,一飲而盡。
二人喝酒直至東方吐出魚肚白,饒是景元酒量再好,此時也有了些許醉意。鍾離早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,景元踉踉蹌蹌站起來,抬起鍾離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,扶著他的腰往房間走。
鍾離這人修養極佳,就算是喝醉了也沒多說一句胡話,也不耍酒瘋,安安靜靜的。要不是臉有點兒紅,誰又知道這人是醉了呢。
景元把鍾離扶到床上,又吩咐了幾個人照顧他後,便回了自己的房間,剛想直接往床上一躺,睡個天昏地暗,卻見有人坐在案前捧了本書在看。見他進來,便把書合上,站了起來,清冷的語氣中有一絲驚訝:「將軍。」
「丹恆?」
景元晃了晃腦袋,一個站立不穩往前撲去。丹恆急忙扶住,景元心底泛起苦澀,「沒想到你會主動來到羅浮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