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落在景元的枕頭邊,恰好看到壓在枕頭邊下的神之眼一角。鍾離抿了抿唇,不知道出於什麼緣由將神之眼往枕頭邊下踢了踢,直到再也看不見。
然而剛踢完神之眼,正在熟睡的景元就呢喃一聲轉過身來,臉龐正好衝著鍾離的方向。冷不丁面對一張突然放大的面龐,鍾離受到的衝擊可想而知。
他覺得自己不能在這邊待下去了,還是飛到桌子那邊為好。然而身子剛升起至半空中,彥卿卻在這時候醒了。
許是某一下磕得有些猛了,彥卿有些迷糊地睜開雙眼。看見眼前有個什麼東西,以為是蚊蟲之類的東西,便閉了眼睛,托著腮,隨意地抬手便往旁邊扇去。
然而沒想到這一下像是扇到了岩石上,彥卿腦袋裡的瞌睡蟲一下子全跑了。他仔細看去,手掌大小的鐘離先生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在了視野內。
!
彥卿嚇得本能後仰,一個沒坐穩直接連人帶凳子一起翻了個個兒。
屋子裡響起不小的響聲。躺在床上的景元不由得皺了皺眉頭,用手背遮住眼睛,半是無奈半是疲憊地嘟囔一聲。
「果然,我沒有休息的命啊。」
「將……將軍,對不起,彥卿打擾您休息了。」少年從地上爬起來,把凳子擺正後,像是等待被罰般垂著肩膀站著。
景元並未睜眼,如今實在是累得夠嗆,也沒什麼心思罰他,只是帶著倦意道:「什麼東西嚇到你了?」
彥卿小心地看了一眼鍾離,唇角蠕動片刻,「將軍,您還是自己睜眼看吧。」
景元的眼皮沉重得像是將要西沉的落日,他擺了擺手:「你下去練劍吧,容我多睡兒。」
「是。」
彥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,滿腹疑惑。但又不好衝進去再問,只是坐在台階上等待著吩咐。
畢竟先生現在這般大小,恐怕不能很好地照顧到將軍。
景元聽到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,輕輕嘆了口氣,倦意再次如潮水般湧來。他再也支持不住,便放任自己陷入沉沉的夢鄉。
在一旁始終沒說話的鐘離聽到景元有些不均勻的呼吸聲,知道他此時雖然睡著了,但恐怕也睡不安穩。
那張面具似乎能讓人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。他想起的是魔神戰爭,丹恆想起的是丹楓的記憶,而景元,大概就是飲月之亂後的事情了吧。
鍾離熏了些安神香,輔助睡眠。思及音律能夠使人安神,他便把古琴也搬了出來,讓其自行演奏些安眠曲。
但不知是其中的機關術失效了還是他忘記了怎麼擺弄,錚錚兩聲琴音後,像是用鐵絲切割心臟般,叫人聽了心痛。
鍾離輕嘆口氣,將古琴也一併縮水了,然後坐下輕撫琴弦。舒緩綿長的音符從指間流出,仿佛山間緩緩流淌的溪水般,優雅寧靜。
彥卿在外面聽到琴聲,忍了又忍,最終還是沒忍住,直接扒著門縫兒朝里看。然還沒看到些什麼,後腦勺就被人拍了一下。他捂著腦袋回頭,見是星,立即委屈巴巴道:「老師下手怎麼這麼重。」
彥卿原以為星拍他是因為他偷看偷聽,沒想到星卻把他往旁邊擠了擠,「有這等偷聽偷看的好事兒不叫上我,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師。」
少年憋著嘴巴嘟囔道:「誰家老師也不像你沒個正經樣兒。」
「小東西,還敢頂嘴。」星恐嚇地揮了揮拳頭。
彥卿撇撇嘴,不說話了。只是揉著後腦勺,心想昨晚挨了一棍也就罷了,今日又挨了一巴掌,難道自己就是天生挨打的材料。
少年很是不服氣地看著星的背影,視線無意識掃過少女的腦袋,有些驚奇地瞪大了眼睛。
剛才沒怎麼注意,現在安靜下來才看到星的腦袋上扎了兩個小揪揪。一左一右,甚是滑稽。
連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,都不扎這樣的髮型了。沒想到老師看起來年歲比他大,心性倒是還在總角之年。
思及此處,少年不由得伸手拽了拽星的外套,忍著笑意叫了一聲:「老師。」
「別扒拉我,正看得起勁兒呢。」星頭也沒回,只是摸索著把手放在彥卿的腦袋上,安撫性地揉了幾下。
彥卿不滿星這敷衍的態度,執拗地拽著。
「倒霉孩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