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遠得好像怎麼都到不了頭。
驀地,秋末染停頓不前,夏初淺一頭撞上他的背,不大的力道卻讓他膝蓋彎折,跪倒在地,他丟下槍,佝僂背脊,手捂住下腹部的右側。
「小染,怎麼了?」夏初淺繞到秋末染身前,摸到他的手機打開手電筒,低低地彎腰去看他手捂著的位置。
黑色外套泛著詭異的光亮,像被什麼液體浸濕了,他白皙的手掌正在被鮮紅吞噬。
「……你受傷了!」一瞬,夏初淺墜入冰窖,手足無措地,手覆蓋上秋末染的手背,「什、什麼時候?子彈打的?還是、是董童剛剛捅傷你了?」
董童竄出草叢,一頓亂刀猛刺,秋末染護著夏初淺,只憑聽覺躲避,他難免中了招。
「我沒……事。」他攀著她的肩膀借力站起,「大約……還剩一公里……我們繼續……趕路。」
可一陣目眩,雙腿無力,他再次跌坐在地。
「小染……」眨落眼角一串滾燙的淚水,夏初淺抱住秋末染虛弱的身子,手捂住他的刀口壓迫止血,無助和絕望漫天蔽日,「堅持住,別亂動!」
「發定位……給警方……讓他們帶你……」
「不行!」
扯掉外套,她披他身上,試圖挽留他逐漸降低的體溫,不由自主噴出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袖。
他說得對,樹林隱秘,即便知道他們在林子里,警方搜查起來也存在難度,需要不少時間,他受了重傷耽誤不得,得把目前所在的位置發給警方,越精確越好。
可是,他非法攜帶槍枝、他打傷人還殺了董童,死亡的對岸不是生還,是法律的制裁和森冷的監獄,是獻祭自由和前程為她一生背負「殺人犯」的罪名。
「怎麼辦啊……」
兩股力量撕拉,夏初淺陷於理性與感性對立的困頓,但她極快地作出了決定,請求救援並告知定位。
他得活著,才能談未來啊。
只要他活著,多久她都等。
「嘶……」秋末染抽吸一口氣。
泣聲幽咽,夏初淺吸吸鼻子:「很疼嗎?」
「嗯,疼。」他啞聲應,還是學不會說謊。
一手抓槍,一手攬起衣擺擦淨她的指紋,她剛才翻他手機的時候碰到他的搶了,每一寸動作,牽扯著傷口無與倫比的疼,他手法比摺紙還要認真。
「沒事,警察醫生,就快來了。別怕,我陪你等。」他嗓音艱澀發顫,安慰,聽似告別。
血跡模糊的手虛垂著,秋末染眸似點漆,頻頻擠眼肅清逐漸散光的視線,右臉那道傷像有數百隻背著鹽粒的螞蟻在他的皮下鬼打牆地爬行。
遠處傳來警笛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