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鄭總,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修行。」
她叫鄭總真是好聽。
這把娟靈的嗓子,比他手邊的酒還要醇厚動人。
如果放在身邊當秘書的話,鄭雲州想,他一天能酥十來回骨頭。
他也抬起手腕灌了杯酒,越發口乾舌燥。
鄭雲州說:「不會,我喜歡聽。」
「哪有?」林西月輕輕地把酒杯放下,她舊事重提:「那天上山的時候,您說我真能叭叭。」
鄭雲州笑著胡謅:「那就是夸。你自己不也說是嗎?」
西月結巴著:「我......我那是......不敢惹你。」
他微闔著眼眸看她,八風不動,卻像洞察了她全部的心思:「為什麼?我看起來很嚇人?」
「不,您長得那麼好看,哪會嚇人呢?」林西月實話實說,「就是有點難以接近,我不敢得罪您,生怕哪句話說錯了,要遭殃的。」
又來了。
那股無處排解的燥熱又來了。
鄭雲州難受得吁了口氣,不覺把一隻手伸到脖間去擰松領帶。
摸到了脖子才發現,他今天出門出得急,壓根就沒有系。
他只好舉起杯子,仰頭灌了一杯熱酒下去。
鄭雲州壓下眸底的煩躁,儘可能心平氣和地說:「沒有怪過老天爺,為什麼自己的修行會這麼苦嗎?」
這個問題林西月想了很久。
末了,她鬆開緊抿著的紅唇:「我不能怪任何人,要總是埋怨命運不公的話,就撐不到現在了。」
鄭雲州點頭。
她活得太通透了,什麼都明白,所以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,眉眼裡有化不開的淡淡哀愁,像二月的煙柳。
菜陸續端上來,林西月都是夾兩筷子就放下,擺盤太精緻了,精緻到她都不忍心吃。
至於酒,那更是淺嘗輒止,吃到最後,她臉頰上像搽了胭脂,一股渾然欲滴的嬌艷。
鄭雲州看著她,像小孩子家過年貪新鮮一樣,每道菜都興致勃勃地嘗上兩口,嚼兩下,點點頭,又繼續嘗下一道。
不知道付長涇是不是也看過她這模樣?
他人都走了,女朋友也丟在國內不管,乾脆提分手得了。
一個大男人,這點利索勁兒也拿不出來嗎?
最後一道菜上完,西月放下筷子,用餐巾擦了擦嘴角:「我好了,鄭總。」
「時間不早了。」鄭雲州站起來,考慮到他自己也喝了酒,「我讓司機送你回學校。」
心裡再如何覺得不盡興,也得把她送走。
西月說:「嗯,麻煩您了。」
鄭雲州陪她一道出來。
庭中燈光昏暗,月亮掩在濃密的陰雲後頭,照不亮路了。
走下台階時,儘管林西月已經很仔細了,還是不免踩空了一格,險些摔下去。
鄭雲州忙伸手扶穩了她:「當心。」
重力作用下,她一隻手臂纏到了他的小臂上,為了怕自己跌倒,西月用了幾分力氣攥住他,將他的襯衫捏出皺痕。
酒酣耳熱之際,他們同樣滾燙的呼吸撞到了一起。
餘韻交纏里,還能聞到席間那杯黃酒入喉時的醇香。
西月剛要掙開他,腰上卻多出一股霸道的力氣,將她攬了過去。
鄭雲州的聲音很低,很啞,嘴唇幾乎要擦到她的耳廓上:「不是又要抱吧?」
「不......不是。」西月的臉紅得更厲害了,「我可以自己走。」
這個姿勢也太曖昧。
她只要稍微抬一抬下巴,就能親到鄭雲州的臉。
她不敢。
甚至為這個想法的產生感到大逆不道。
鄭雲州是銘昌集團的太子爺,而她是銘昌集團資助的窮學生,怎麼看都是雲泥之別。
林西月還不至於這麼認不清現實。
放開了她後,鄭雲州一路把她送到了車邊,沒再逗她。
小姑娘麵皮太薄了,臉上一紅,連眼波都水盈盈得瀲灩tຊ起來,如同烈日照射下的湖面。
他開了車門,讓西月坐上去,對司機說:「送她到宿舍樓下。」
「再見,鄭總。謝謝您的招待。」林西月恭謹地和他道別。
胡同里靜悄悄的,月亮還是不肯冒出頭來,周遭一片暗沉沉的灰影。
鄭雲州明明就站在她眼前,卻像是隔著千萬層紗帳似的,怎麼也看不清。
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意興闌珊地點了個頭。
西月坐在車上,扭過脖子說:「我去r大,走吧。」
看不清就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