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......不是。」
「不是就坐過來。」
聞言,林西月又只好起身,坐在了他右手邊。
各處的窗子都關了, 暖氣直往人的臉上熏, 西月熱得脫下了外套, 搭在椅背上。
裡面只剩一件一字肩長袖白T,緊身的款式勾勒出姣好的身材,新開的嫩荷一樣飽滿。
鄭雲州的目光落在她耳後,幾縷碎發落了下來, 拂在淡青色的纖細血管上,他忽然覺得喉嚨乾澀得發緊。
應該要帶她去泡溫泉的。
把她抵在濕滑的石壁上, 手不斷地在她細膩的脖頸上流連, 迫使她高高地仰起頭, 像把玩一柄成色極佳的玉扇墜。
好過獨自泡完出來,繚出一身驅不散的熱氣, 在浴室里花了半個小時, 急喘著把欲望解決掉。
鄭雲州轉過頭, 無中生有地清了清嗓子。
空氣中浮動著木質調香, 一寸寸壓在他的胸口,讓他喘不過氣來。
「鄭總, 天氣太乾燥了,喝點水吧。」
林西月注意到他的反應,起身端起茶杯倒了半杯, 順手遞給他。
鄭雲州沉默地接了,悉數灌進肚子裡。
一桌佳肴,西月只舀了松茸花膠黃魚羹來吃,別的都沒碰。
鄭雲州喝了口香檳,斜她一眼:「跟吃鳥食似的,平時也這樣胃口小?」
「我從小腸胃弱,晚上吃多了怕積食。」西月說。
他的筷子伸過來,夾了只竹蟶給她:「剛從愛爾蘭空運來的,嘗嘗。」
西月吃了下去,點頭讚嘆:「很鮮美。」
她抬起頭,怔怔望向菱花窗外。
濃黑的夜幕低垂著,和遠處群山的輪廓相接,庭中的溫泉池子汨汨冒著熱氣,廊下懸著一盞琉璃燈,昏黃如豆。
的確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居所。
但不像是鄭雲州會來的。
林西月捏著勺子問:「鄭總,你總是一個人住在這兒嗎?」
「為什麼這麼問?」
「我以為你更喜歡人多的地方。」
鄭雲州把筷子放下:「哦,在你眼裡,我就喜歡一群人圍著我阿諛奉承,就這麼膚淺。」
「哪有?」林西月蹙著眉,急得調子都變尖了,「你為什麼老喜歡曲解我的意思?先聽我講完不好嗎?」
她一急,也就不管她給自己立的那些規矩了,你啊我的起來。
鄭雲州目光柔和地看她,唇角止不住地上揚,笑意都淌到眼睛裡去了,像春雪化進了剛解凍的溪水。
小姑娘一著急一撒嬌,他好像就束手無策了。
他抬了抬手:「好好好,你說。」
林西月說:「我是覺得,以你的身份地位,不需要忍受這份孤獨的,比起站在這裡看湖光山色,被人們簇擁著,呼風喚雨不是更來勁嗎?」
她說得太快,氣息不定地看著他。
等了會兒,鄭雲州很刻意地問:「林小姐說完了,請問我可以發言了嗎?」
又被他叫林小姐,西月臉紅了一下:「可以。」
鄭雲州感激地點點頭,他說:「道理很簡單,這世上的大部分人是不值得關注,更不值得深交的,稱讚的話聽多了,也不過是一種虛無和熱鬧的重複,對人生毫無意義,懂了嗎?」
西月小聲說:「懂了。」
她臉上已燙得坐不住。
過來吃上兩筷子,也是本著不拂逆主人的禮數,現在陪過他了,該起身離開。
她站起來說:「鄭總,我先去休息了,今天謝謝您。」
鄭雲州沒有看她,點了下頭。
林西月走到地毯旁,準備提起那幾個黑色紙袋時,她說:「鄭總,這些等我洗乾淨了還您。」
一聽這種話,鄭雲州就覺得堵得慌,胸口像積了團淤泥。
她就這麼著急和他撇清關係?
連帶著看這些瓷盞也不順眼起來。
李征是什麼品味?綠色的萵筍絲盛在青瓷盤裡,不知道是折了青色,還是辱沒了綠色。
他仰頭喝口酒,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摔:「對,趁早洗乾淨了還回來,下次再帶別的人來住,她就有衣服穿了,我的錢也是錢。」
林西月聽出來他在說氣話。
倘或他真是輕薄放蕩的性子,趙董事長就不必埋怨,說兒子連個女友也不肯找了。
聽出來歸聽出來,但她不曉得他為什麼動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