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簾緊閉,一點日光也照不進來。
她平靜地換上自己樸素的衣服。
林西月在感情上不是個木頭。
非但不是,因為不染凡塵氣的長相,從讀高中以來,身邊總是圍著不少男生。
她隱隱約約地感覺,鄭雲州在男女之事上,親手給她出了一道謎面。
他撇下付長涇,深夜帶她去酒店,卻恪守分寸,為她從頭換上新裝,把她的時間還給她。
鄭雲州做完這些便躲到暗處,等著看她費勁力氣拆開謎面,把謎底說給他聽。
但林西月繞道而行。
她跳過了一切的猜疑,像忽略陰雨夜裡的月亮那樣,只管繼續自己該做的功課。
陷阱再精美巧妙,對毫無冒險精神的人來說,也是徒勞。
林西月洗完衣服,晾在陽台後,拿上書去了自習室。
早餐吃得很飽,午飯她只啃了個全麥麵包。
太噎了,她打開水壺,連灌了幾口茶才頂下去。
學到下午兩點多,林西月放下筆,甩了甩髮酸的手臂。
她抬起頭,導員就站在門口東張西望,看見她後,招了下手。
林西月放好書,不慌不忙地走出去。
導員拍了下她的肩,笑說:「好用功,怎麼電話也不接了?」
「我沒聽見。」林西月眨了眨眼,「有什麼事嗎?」
她是故意調了靜音塞進書裡面的。
但自習室里有她的同班同學,總有人報信。
林西月自然知道瞞不住,只是不想那麼快被找到,耽誤更多的時間。
導員說:「齊院長給我打電話,讓你現在去他的辦公室。」
「哦,那我收拾下東西。」
「知道哪一棟吧?」
「知道。」林西月點頭。
她這學期選了齊院長的《行政法與行政訴訟法》,怎麼會不知道呢?
走出教學樓時,付長涇的電話就緊跟著到了。
對於家裡這些動作,也不曉得他是真不知情還假不知情。
他一出聲,仍在這一畝三分地里打轉:「總算能找到你人了。」
「你一直找我,是有什麼事嗎?」林西月輕聲問。
付長涇覺得她未免也太四平八穩了。
和鄭雲州過了一夜,第二天被他的司機送回學校,一整天不接電話,她居然還能如此泰然。
付長涇的聲調變得誇張:「你說呢?是不是明天見了你,就得改口按長輩叫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嗎?」
「我怎麼會知道?」
強烈的光照下,林西月眯了眯眸子,抬頭看了眼面前的操場,她說:「在去齊院長辦公室的路上,這都是托你的福。」
說完她就摁了掛斷鍵。
大家都是明白人,話講到這個份上,明天再提分手,就水到渠成了。
她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再跟出身高貴的付公子說。
什麼叫無妄之災?這就是。
站在院長辦公室前,林西月屈起指節,敲了一聲門。
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——「請進。」
林西月推開門進去:「齊院長,您找我。」
齊院長還算客氣,想必事先也做足了功課:「哦,是林西月來了,請坐。」
他貴人事多,又是大班授課,哪裡記得住學生名字?何況西月從不發言。
但今日這副口氣,卻熟稔得仿佛自己是他的研究生。
林西月按他的指引,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,沒說話。
「喝杯水。」齊院長把個紙杯遞給她。
西月雙手接過:「謝謝您。」
齊院長點頭,含笑頷首地坐下來時,打量了這個女學生一眼。
長頸項,削肩膀,纖弱嬌柔的氣質有一無二,像插在玉淨瓶里的那根楊柳枝,整個人身上有一股神性的美。
難怪付家老二痴迷成這個樣子。
接到他老子電話的時候,齊院長還疑惑,付長涇不是挺聽話的,怎麼也反叛起來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