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雲州摸著她的頭髮:「你當時生氣了嗎?」
她搖頭:「沒有。人家願意捐,我們當然感恩戴德,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,怎麼都不是該生氣的事。」
鄭雲州問:「那什麼是該生氣的事?」
他好像從沒看過她生氣,情緒都很少掛在臉上。
林西月淡然地說:「沒有,能解決的事就想辦法解決,何必要動氣?解決不了的事,生氣也沒用。」
她生長在那樣一個畸形的家庭,習慣了壓抑自己的真實情緒,久而久之,已經不知道怎麼表達憤怒或不滿,唯一能做的,只能是維持內心的平靜。
因為太過弱勢,林西月更傾向於避免和任何人,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和爭論。
矛盾一旦被激發,最後吃虧的一定是她,沒人會幫她的。
她的氣息呵在鄭雲州的脖子上,毛茸茸的癢起來。
鄭雲州低了低頭,伸手抬起她的下巴,鼻尖蹭上去:「誰把你養成這樣的性格?」
林西月笑:「沒有誰,一件又一件不順心壓下來,壓得透不過氣了,就成習慣了。」
大概是心情好,她難得肯敞開一點心扉,多講兩句話。
她抱著鄭雲州說:「不是要午睡了嗎?我講個故事給你聽,你聽了就睡覺,好嗎?」
「你會陪我睡嗎?」鄭雲州說。
她很乖地嗯了聲:「等你醒了,我再去醫院。」
「好。」
林西月垂著睫毛,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:「從前,臨河的鎮子裡有個小女孩,她上三年級了,但每天都要很早起床,燒好一家人的早飯,自己囫圇吃兩口,打著跑去上學。」
「三.....那才多大?」鄭雲州聽得忍不住插話,「能做得出什麼來?」
她嗯了下:「能的,你不要覺得她可憐,有學上,有飯吃,她感到很幸運了。有一天,班上的男同學丟了刨筆機,我不知道你見過沒有,就是那種手搖的,那個年代,要到縣城的商店才有賣,不是很貴,但小女孩家里不給她買,全班只有她沒有。」
「有點印象,接著說。」
林西月說:「那個男同學說是她偷的,她沒做過的事,當然不會認,但班上同學都不缺這個,就她缺。連老師也不向著她,讓她把書包打開檢查。」
鄭雲州皺眉:「開了嗎?」
「開了。他們把她的書包搶過去,拉開拉鏈,把里面的東西都倒在了地上,除了書和一些短頭鉛筆,什麼也沒有。小女孩很生氣,當著全班同學的面,要求他鄭重道歉。她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。可第二天晚上,被下了面子的男同學氣不過,拉著父母就到了她家,說要去她的房間看看,一口咬定她藏起來了。」
鄭雲州聽得入了神:「就為一個刨筆機,至於嗎?」
林西月說:「你從小富足,就算丟了金子也不會在意,可窮人不一樣,因為資源少,每一樣東西都很珍視的。」
「好,算我站著說話不腰疼。」
林西月停頓了一下:「但是小女孩的養父,是一個真正的惡魔,他沒事就打罵她,被街坊找上門,他覺得丟了臉,是奇恥大辱,當場就抄起棍子揍她,把她打趴在了門檻上,反而嚇得男同學的家長趕緊走了,怕出了人命還要他們負責。」
鄭雲州竟緊張起來:「她沒事吧?」
她搖頭:「她媽媽攔住了,只是打出了幾道血痕,在家躺了兩天,就又去上學了。經過這件事後,小女孩也學乖了,不管碰到什麼事,說清楚了就可以,不會再在這些小事上,和人大動干戈了。」
說完,林西月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她抬起頭看鄭雲州:「講完了,好聽嗎?」
但鄭雲州置若罔聞的,把手從她的襯裙里伸進去,摸著她的後背:「現在還疼嗎?那些傷。」
他的手好大,掌心一層薄薄的繭。
蹭在她的皮膚上tຊ,帶起了一陣不輕的顫慄。
林西月閉上眼,朝他下巴上靠了靠:「不是我,是我們鎮上一個女孩子,我......我是她同學,當年旁觀了這件事而已,睡吧。」
「那你呢?」鄭雲州看著她,眼睛裡翻湧著疼惜,「你童年過得好不好?」
知道她自尊心強,也同樣不肯揭破她善意的謊言。
林西月想了想,還是說:「也不好,險之又險。」
見鄭雲州還是盯著她看,一雙眸子裡都是難消解的欲色,只管捧著她的臉,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。
林西月仰起一點脖子,認真地問:「是要接吻嗎?」
他嗓音啞下去:「嗯。」
小姑娘不知道,她這樣費盡心思里帶幾分天真無邪的討好,他有多受用。
林西月的睫毛顫了下,先用嘴唇碰了碰他,碰在他鼻尖上,又碰在他唇角,最後才撞進他口中,被他準確無誤地含住。
鄭雲州吸吮著她,用舌尖來回描繪她唇瓣的形狀,反覆幾次後,她的嘴唇變得濕潤鮮紅,只能微微張開,像等著他進來。
但他今天總不肯伸進去,只專心含弄、舔舐著她的唇形外廓,等到林西月嗚咽了一聲,自己忍不住把舌頭探出頭來時,他才輕柔地蹭上去,嘗到了味道後,鄭雲州的力道越來越狠,舌面不斷地摩擦著她的,恨不得卷了吞進肚子裡。
這個吻安靜而綿長。
他們躺在沙發上,兩具身體貼得很緊,互相抵著、蹭著,身上的衣服都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