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覆納悶道:「這什麼意思?你們不是夫妻嗎?剛給我們亮過本兒!」
提到這個,唐納言就愁眉苦臉的。
他說:「證是領了,不讓我對外去說,也不許我和她一起住,我有什麼辦法?」
周覆笑說:「莊齊是誰發明出來的?好像生下來就專克老唐!這你也能慣著她啊?」
唐納言擺了擺手,一副難開口的樣子:「不是她的原因,這條件是我自己提的,就為了哄她結個婚。」
鄭雲州手上夾著煙,不禁笑出聲:「還有這麼一出?我看你在家也說不上話了。」
「可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嗎?」唐納言撐著桌子起身,「走了,回去看看夫人。」
周覆叫住他:「你不說進不去門嗎?」
唐納言早想好了對策,他說:「進不去我就在她門邊躺下!小齊能讓我當叫花子嗎?」
等他走了,周覆嘁了一聲:「還不如當叫花子。」
「我也走了。」鄭雲州摁滅了煙,站起來說。
周覆挑起眉梢看他:「你又幹什麼去?你也有夫人嗎?」
「......滾。」
林西月下了飛機,在出口處看見朝她揮手的莊齊。
她推著箱子小跑過來:「齊齊!」
「累了吧?」莊齊讓司機把她的行李搬上去,「我們先去吃飯,好不好?」
林西月和她一道坐上后座。
她揉著莊齊的的手說:「好啊,不過這是你家的......」
莊齊解釋說:「我哥的司機,我借來用一下,這不是接你嗎?」
「你哥?」林西月眼帘微微上撩,「結婚了還叫哥啊?」
莊齊掩了掩口:「叫習慣了,改不了。」
她撥了一下頭髮,紅著臉說:「別說我了,你在香港好嗎?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在紐約,那會兒你剛去律所上班,一下又過了這麼多年了。」
林西月說:「好是好,但我聽粵語聽不習慣,也不會講,我還是回來吧。」
「我不信,你的適應能力那麼強,下功夫學有什麼學不會的,還過不了語言關嗎?」
她拍了拍齊齊的手背:「好吧,其實是律所太累了,我怕身體熬不住,提前替自己做打算,我考了京里的單位,後天就去面試了。」
莊齊笑著點頭:「那先祝你面試順利。」
她們去吃飯,司機一路往胡同里開,兩旁的景致越來越熟悉。
槐樹褪去了盛夏的濃蔭,護城河邊的垂柳扔掛著青綠,細長的枝條被風吹拂著,從水面拂過時,攪碎水中灰磚城堞的倒影。
林西月和莊齊說著話,等到她反應過來,這個地方好像是濯春時,車門已經被打開。
門僮朝她笑:「唐夫人一早就訂好了位置,可算到了。」
林西月咂摸了下,才明白這個唐夫人是莊齊。
她站在門邊,仰起頭,幾片打著旋的柳葉在秋風裡撲過來,落到她腳下。
第一次到這個地方,林西月十九歲,拘束地跟在鄭雲州身後,認不清門路。
那年她進到里面,看什麼都覺得精緻華貴,應接不暇,樣樣擺設都稀罕,有一種剪水作梨花的素雅。
這幾年隻身在外,她還是時常想起那個濃雲蔽月的夜晚。
想到自己紅透的臉,想到那些沒來由的遺憾或嘆惋。
其實沒什麼難懂,不過是她在那一刻里動了心。
歲月沖開了那道厚重的屏障,林西月才總算看清,她不是不愛鄭雲州,她很早就愛上了他,只是她的愛太僻靜了,僻靜到誰也沒有發現。
「還看什麼呀?」莊齊拉了她一把,「進去吧。」
林西月笑:「你怎麼請我來這裡吃飯,多破費。」
莊齊哎了聲:「其他地方做的江南菜都不好,不如這兒。」
「那倒是。」
她們一起進了房間,脫下外套,林西月也沒看菜單,隨口報了幾樣以前常吃的,問服務生有沒有。
服務生點頭:「有,一直有。」
林西月說:「好,我就要這些,齊齊呢?」
莊齊想了想:「我再加一個甜點吧,後廚新做的碧螺春奶凍,上次看雲州哥給別人點,我饞死了。當時太飽,我哥非不給我吃,今天嘗嘗。」
「他給誰點?」林西月忙問。
語速太快了,莊齊疑惑地看她:「哦,你很關心嘛。」
林西月低下頭,用手指撥著白釉杯口,求饒的口吻:「哎呀,在美國都跟你坦白了,告訴我吧。」
莊齊瞪了她一眼:「給他妹妹趙青如呀,還能有誰?」
「哦。」林西月這才端起茶來喝,「他這幾年......」
莊齊立刻說:「沒談戀愛,沒結婚,給他說親的倒不是不少,但他的金面太難見了,氣得鄭伯伯半死,我都問替你清楚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