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木槿在裡面聽著,嚇了一跳。
她看了眼鄭從儉:「我就說了,惹著我兒子,沒你的好,你自己出去收拾。」
「我還怕他?」鄭從儉丟下茶杯,起身出去。
他伸手掀了竹帘子,神色冷肅地罵:「你還懂點禮數嗎?進了門也不叫大人,就只管砸東西。」
鄭雲州咻咻地喘著氣,對罵道:「原來你還知道這些,林西月還沒過你的門,你就先讓她領導去為難她,這又是哪一國的禮數!」
鄭從儉把手負在身後,緩步走到沙發邊:「又是林西月,你眼睛裡除了林西月,還有第二個人嗎?」
「真是讓人費解,你都知道我眼裡沒別人了,頭兩年也答應了我,說婚事由我自tຊ己做主,我真做主了,你又要搞這些名堂!」鄭雲州的罵聲充斥整座閣樓,就連他爸面前的茶几也給掀了,「那到底是見不得我好過,就要給我找點罪受,還是我一天不和你叫板,你就不舒服?」
「雲州!」趙木槿緊跟著出來,「怎麼跟爸爸說話的?你再生氣,也先聽聽他的理由。」
鄭雲州的手搭在胯上,氣道:「他能有什麼理由?不就是長了雙勢利眼!」
鄭從儉指著他:「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逆子!」
「得了吧你,少在這裡擺父親的架子!」鄭雲州大力揮了揮手,「你養我什麼了?我十歲之前見過你幾面?我哪件事不是我爺爺盡心管著?養我的人早就睡進八寶山了!他的遺像現在還供人瞻仰呢!」
鄭從儉被他懟得無話可回。
他閉了閉眼,手緊緊地摁在胸口上,喘了幾口大氣。
趙木槿忙扶他坐下了:「你先別急,躺一躺,我來和兒子說。」
「說!」鄭雲州火氣撒得差不多了,摸過一支煙,走到窗邊,偏頭點燃了抽上,「我就在這兒聽你們說,為什麼當初商量得好好的,說你們也滿意林西月,到現在又變了卦!還讓劉勤去和她談。」
鄭從儉沒力氣了,低切地說:「我不讓劉勤去,我把她叫到這裡來,站在我家的屋檐下聽訓話,你認為這樣更合適?」
「她憑什麼要聽你的?連我都不捨得大聲和她說話,你還訓她?」鄭雲州的火兒又上來了,揚聲道,「你生了我,要訓也只能訓我,還訓起別人的孩子來了,你的威風也抖得太厲害了吧?」
鄭從儉也急了,指著這一地的狼藉說:「我跟你談得了嗎?你看看你,不是大呼小叫,就是亂砸東西。」
趙木槿給鄭從儉順著氣,扭過頭:「好了好了,你爸爸還不是擔心她的身世,你知道她父親是誰?」
白色煙霧被風卷出窗外,繚繞在枯寒的梅樹枝間,頃刻不見了。
「是誰?」鄭雲州轉過身,拿煙指了指沙發上的人,「總不會真是他吧?如果我和林西月是兄妹,那今天就算我理虧,我跪下來給你們磕三個頭,然後剃了鬢毛去當和尚,反正也沒臉見人了。」
聽了這麼一番刻薄話,鄭從儉又是一陣發昏。
他也是年紀大了,回不上嘴,沒了前幾年發號施令的魄力,聽不得高聲,吵兩句就要血壓高,只能躺著,被自己親兒子指著譏諷。
趙木槿低斥了句:「胡說!你爸爸怎麼會有這樣的事?少冤枉他。」
「是是是,我不冤枉你家鄭主席。」鄭雲州又把手架在木窗邊,敲了兩下菸灰。
趙木槿瞪了他一眼:「林西月確實和黎岫雲有關係,這一點,我們也是才知道,她們兩個是親姑侄,林西月的爸爸是黎近雲,也許這個名字你不熟悉,但你應該聽過他的另一個大號,叫連山。」
鄭雲州把煙從唇邊夾開,急道:「哪個連山?自殺死了的那個?」
「對。」趙木槿的手還放在鄭從儉胸口,她說,「我把黎岫雲也叫來問了,當初她哥哥,也就是黎近雲,在雲城美術館當館長,你蘇伯伯的愛人常去看展覽,一來二去的,兩個人就有了......首尾。」
她是最講禮義的人,實在也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。
鄭雲州忙掐了煙,皺著眉頭走到媽媽身邊,張圓了嘴問:「我身邊可只有一個蘇伯伯,和我爸一塊兒在雲城待了十幾年,現在坐得比他還要高。」
趙木槿閉了閉眼,灰心地說:「就是他,你有一次去蘇家玩,不是回來問我,為什麼蘇伯母看上去那么小,輩分卻這麼大嗎?因為她是蘇占庭的第二任太太,他頭一個妻子,也就是林西月的媽媽,很多年前就死了。」
「她是怎麼死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