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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郊。
月黑風高,滿山松濤陣陣,漆黑的秋夜中,山腳下的一方小院門前忽得點起了燈籠。
不多時,四五個黑衣男子疾馳而來,在門前勒馬急停。
為首之人翻身下馬,身姿乾淨利落。他將馬鞭扔給身旁一人,大步向院內走去。
吱呀一聲,木門被拉開。
屋內,陳設簡單得只有一張木床、一張桌子並兩隻圓凳,桌上點了支蠟燭,隨著門扇開合,燭火被灌入的夜風吹得左右搖晃,瑟縮在床邊的婦人不禁眯起眼,朝門外看去。
黑洞洞的門口,一道身影如淵岳立,隨著他抬起眼,兩道目光穿透這暗夜,定在她面上。
意識到來人身份的剎那,她的瞳孔猛地放大,牙齒開始止不住地打顫,一顆心不受控制地沉沉落了下去。
第8章 月燈
男人邁進屋來,停在簡陋的桌凳前,卻並未坐下。
昏黃燭光勾勒出他深邃鋒利的眉目輪廓,他披了件墨色暗水紋披風,身影在地上拖得極長。
秦氏忽然一陣恍惚。
曾幾何時,沈聿還很愛笑,彬彬有禮的小公子,笑起來簡直像一副漂亮的年畫。
是從何時起,那笑容消失了?
也許是從出門遊歷一年後歸家的那天,也許是從老爺續弦,娶新夫人白氏過門的那天,又也許更早,是從先夫人病逝的那天……她不知道。
她只記得,先夫人故去那年沈聿才八歲,小公子伶仃執拗的身影跪在先夫人的靈堂里,徹夜守靈連續三日,老爺親自來勸都沒用,最後他生生跪到昏死過去,醒來後,大病一場,形銷骨立,整個人都陰鬱了許多。
秦氏忽然深深埋下頭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可即便眼睛看不到,耳朵卻還能聽到。
沈聿說:「我回府那日,秦媽媽竟指了自己女兒到書房來伺候,不知秦媽媽是否還記得。」
未料到沈聿會提起這樁事,秦氏不由愣了一下。
沈聿似乎也並沒有聽她解釋的意思:「秦媽媽定然愛女如命,才會做出這等不合規矩之事。所以,接下來在答覆我之前,希望你,也能多為她想想。」
男人的語調平靜極了,簡直就像是在跟她聊家常,可秦氏瞬間就領悟了這話背後的含義。
她果然是老了,喜歡念叨過去,方才不過一瞬的恍惚,她竟忘了,那個愛笑的孩子早已長大,如今的他喜怒難測,鐵石心腸,會一邊攥著別人的軟肋,一邊慢條斯理地提要求。
身體緊緊地繃住了,脊背上涼嗖嗖地冒著寒意。
秦氏盡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,俯下身去,幾個時辰滴水未進的喉嚨乾澀得厲害:「老奴自知死罪,只希望大公子高抬貴手,放過小女。老奴,必知無不言。」
「很好。我問你,」沈聿盯住她,銳利的目光在她面上梭巡,「父親是怎麼死的?」
「老爺不就是感染風寒,後來拖得嚴重了沒治好——」秦氏猛然停住,她不禁打了個寒顫,「老爺他、他難道不是病死的?」
沈聿看她半響,才道:「父親是中毒而死,死時至少已經中毒半年。」
「什麼——!」
秦氏佝僂的身子猛地直起,她駭然道:「老爺怎麼可能中毒!老爺何等尊貴人物!他的一飲一食皆由老奴親自派人驗過,怎麼可能會有毒!!」
沈聿道:「父親飲食與沈家人皆在一處,素日也並無其他嗜好,問題不在飲食上,我要問的,是父親喝的藥。」
「藥……」秦氏回憶道,「今年開春時老爺染上風寒,請宮裡御醫來看始終不見起色,大姑娘便尋了一民間游醫,老爺喝了他開的藥,竟好了不少,便又請他來看了幾回。那游醫留了張方子,說按此方調理,不出半年便能完全痊癒。」
「後來老爺的確好轉,誰知上個月,老爺突然發起高熱,連著幾日退不了熱,才最終撐不住了。」
「可這藥方是請宮裡數位御醫看過的,應當並無問題……」秦氏越說越覺得茫然。
沈聿卻說:「藥方沒問題,不代表藥沒問題。」
秦氏猛地瞪大了眼:「老奴、老奴曾聽月燈說,大姑娘身邊那個叫阿宋的丫鬟,有段日子總喜歡在她熬藥的時候跑過來……」
男人的眸色微微暗了一瞬。
他不自覺地踱起步子,黑靴踏在磚地上發出凌亂無序的輕響,過了好一會才停下,沈聿抬起眼:「今年年初,你為一個遠房侄女在府中謀了件差事,後來你將她調去膳房,令她專門負責父親的湯藥,她便是月燈,可對?
秦氏暗自心驚沈聿調查之深,忙不迭地答道:「對,就是她。」
沈聿緩緩道:「我且問你,就在父親死前一旬,月燈突然從沈府請辭,是為什麼?」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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