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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如今,他還不能說實話。

沈聿垂著頭道:「姬伯,我父親並非病重而亡。」

姬遠勃然色變:「你說什麼!這又是怎麼回事?」

沈聿便將父親中毒和月燈竄逃之事都講了,姬遠聽完,破口大罵:「王八羔子!讓老子知道是誰,老子把他挫骨揚灰!」

沈聿還想說什麼,姬遠徑直一擺手:「行了,你不用說了,我心裡有數。你爹的死,保不准與朝中黨爭有關,你想查下去,沒個一官半職絕對是不成的。」

「不過……」他透過窗子往外望去,校場上的士兵正在操練,抬胳膊伸腿,一招一式都透著懶散敷衍。

直看得姬遠心頭火起,他手指點著那些人影,罵道:「你可都看見了?」

沈聿早就看見了,此刻便徑直說了:「我方才一路過來,總覺神策營從上到下都鬆懈不少,姬伯,可是出什麼事了?」

將軍向來挺拔魁梧的脊背竟隱隱地塌陷下去,他搖頭一嘆:「六年前,你爹北伐大梁,大獲全勝,可功勞卻被那宦官王儼奪了去,自此王儼高升,如今已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。」

「後來,陛下特意設置神策軍兵馬使,正由那王儼擔任。」

他冷笑:「你別看如今老子還是神策營大將軍,實際上,哈!老子連調個兵都得去請示那閹豎!」

沈聿心下雪亮,淡淡地說:「看來有我爹的西北五十萬大軍不夠,皇帝還想要這京畿二十萬神策軍,他這是要把所有軍權都攏到他自己手上。」

姬遠聽出這話中深意,立即道:「這話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罷了,出去可不能胡說!」

沈聿一笑:「陛下涼薄,忌憚功臣,難道不是世人皆知,還用得著我說?」

姬遠喝道:「住口!」

他難得壓低了聲量,搖著頭說:「你啊你,你讓我說你什麼好!皇帝是忌憚庭植,我知道你心裡不忿,可那是天子!你再不忿能怎樣?只會害了你自己!以後再讓老子聽見你說這混帳話,老子腿給你打斷!」

沈聿嘴上說:「知道了。」心裡想的卻完全是另一碼事。

天子?天子又怎麼了?

不稱職的天子,便也不配做天子。

姬遠繼續說神策營,說著說著又忍不住開罵:「如今神策軍有閹人攪和進來,那些個官迷心竅的也和閹人勾結著,把家裡不中用的草包送進來,一個一個都指望著踩著老子的神策營往上升官!」

他轉眸凝視著沈聿:「聿兒,你一向聰明,該知道如今的神策營已非曾經的神策營,更知道皇帝和王儼都盯著你我——你莫怪伯父,我不能給你太高的職位,否則萬一招來皇帝猜疑,那便是害了你!以後的路,恐怕不會太容易。」

沈聿毫不在意,只說了一句:「伯父,我既要回來,便已準備好了從頭開始。」

姬遠心頭微動。

眼前,當年翠竹一般的少年已經長得比他還高,眉目間卻再看不見昔日的意氣風發,唯余令人難以揣摩的沉靜如水。姬遠只覺胸中有千言萬語,可到了嘴邊,卻又不知從何處開口,最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好小子,有志氣。」

沈聿從議事廳出來,雖說人已少了一大半,可還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追著他。

好幾個人在暗暗地打量著他,挑剔,不屑。

沈聿淡淡抬眸掃過去,那些人飛快地躲閃開視線。

沈聿平靜地收回視線,大步流星,出了神策營。

回到沈府,沈非迎了上來,沈聿隨口問了句:「今日府上可有要事?」

沈非的神色微妙了一瞬。大姑娘的事……算要事嗎?

他曾經以為算的,可看昨日公子從馬車上下來時冷颼颼的眼神,他又不確定了……

沈聿往熙光室走著:「說。」

沈非斟酌來斟酌去,最後模模糊糊地道:「嗯,倒也沒什麼要事……就是大姑娘病了。」

沈聿忽然停下。

沉默片刻,他再次邁開腿。

沈非乖巧地跟著他主子換了方向,走上了去疏雲院的路。

到了疏雲院門前,正要邁進去時,男人倏然止步。

沈非措手不及,差點一腦袋撞他家公子後背上。

「公子?」沈非納悶。

沈聿撩起眼皮,「你進去,問問。」

沈非:「……」

安靜對視片刻,沈非乖巧地一個人進門去了。

打聽了足足兩刻鐘,沈非回熙光室,先說結論:「公子,大夫說是普通的風寒,養幾天便好了,不礙事的。」

然後開始匯報細節。從給大姑娘看病的是哪位大夫,到每頓吃的藥幾斤幾兩,藥方是什麼,沈非一字不落地回稟給了沈聿。&=&quot&hr&g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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