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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祐風一顆心沉了下去,不動聲色地道:「兒臣遵命,只是不知父皇屬意於誰?」

皇帝看向另一人:「梁愛卿,此案交由你來審結如何?」

梁頌聞言,也不驚訝,似乎早有預料,一提下擺跪地道:「臣,領旨。」

就在季祐風離開的這兩三個月里,梁頌已從從五品翰林院侍讀學士升至正五品大理寺少卿,正負責審查案情。

朝中無人不知,這位新科狀元從不參與黨爭之事,皇帝一邊不讓季祐風插手此事,一邊又讓梁頌來審結,季祐風間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他這父皇究竟對瑾王是什麼態度。

皇帝道:「梁愛卿,若沒有旁的事便退下吧,帝巳城一案,朕等你的結果。」

待梁頌出門,皇帝抬了抬手:「祐兒,坐。」

季祐風坐在一旁金絲楠木圈椅上,但也只坐前半邊,姿態仍是恭敬的。

仿佛聊家常一般,皇帝溫和地問:「回來的路上,可還順利?」

季祐風心中一動,他回京後發動大半個王府的侍衛去尋人的消息,皇帝不可能沒聽說,便斂目如實道:「回父皇,不太順利。」

皇帝果然毫不不驚訝,眉目很平和地問了一句:「遇上什麼事了?」

季祐風笑笑:「不過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,想殺掉兒臣罷了,父皇不必擔心,兒臣沒事。」

皇帝抬起眼。

他當然知道季祐風在回京途中遇刺,他甚至猜得出,這必然是瑾王那個蠢貨幹的好事。

香爐中青煙裊裊,皇帝眯著眼,透過煙霧看他這個自幼聰明懂事的兒子,試圖從季祐風臉上找出憤怒的痕跡,哪怕是一絲委屈。

可季祐風實在是平靜極了,面上甚至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。皇帝第一次覺得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
季祐風年幼時,他曾教他,身為上位者,輕易不要叫別人看出自己的想法。如今許多年過去,那個坐在他膝頭的孩子長大了,把他教的一切都學得很好,連他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。

皇帝卻有點高興不起來。

但他面上仍然和顏悅色的:「回府之後,好好休養,追殺你的人,朕會追查到底。」

季祐風低頭狀似感激道:「兒臣多謝父皇。」

該說的說完了,皇帝準備讓他退下。

這時,季祐風說:「父皇,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。」

皇帝挑了挑眉。

季祐風起身,跪在他腳下,道:「父皇,兒臣,想娶沈庭植之女沈憶為妻。」

他一動不動,不敢抬頭,只感覺皇帝那深沉銳利的眸光居高臨下地投來,在他面上停留了許久。

皇帝緩緩重複道:「沈庭植的女兒?」

即便皇帝別的什麼都沒說,可單單是念出「沈庭植」這個名字,季祐風便已覺出他的不快。

果然,下一刻,皇帝淡淡道:「祐兒,沈庭植的女兒配不上你,朕為你另擇一位王妃,如何?」

季祐風沉默片刻,道:「父皇恕罪,王妃之位,兒臣只屬意她一人。」

皇帝眯起眼:「祐兒——」

季祐風深深俯下去,以額觸地,沒再起身。

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。

這是季祐風第一次忤逆他。

這時,季祐風忽道:「父皇,您曾教兒臣,孤家寡人,首先要學會無情,可既然如今兒臣不是孤家寡人,父皇能否允兒臣,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?」

皇帝問:「你喜歡她?」

季祐風正色道:「是。」

皇帝許久沒說話,面上看不出喜怒。良久,他道:「好罷。」

季祐風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,只覺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。他再叩首:「兒臣,謝父皇。」

三日後,一道賜婚聖旨送到了沈家,不過一個時辰,滿京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。

自沈庭植死後,沈家唯有一個沈聿撐場面,且也不過是一個左果毅都尉,在軍中勢力早已大不如前,近來,京中各大高門顯貴籌備宴席等要事時,甚至不會往沈家遞一張請帖,無形間已開始隱隱將沈家排擠出去。

只這一道聖旨之後,京中無人不被驚掉了下巴,邀請賞梅的,賦詩的,八十大壽的……請帖如雪花一般向沈府飛來。

無人不覺得,沈家傍上了翊王殿下是天大的喜事,最起碼往後多延了三代的富貴,蔭封更是不必發愁了。

然而在外人眼裡一時熾手可熱的沈府,卻闔府悄寂,看不出半分喜悅的樣子,滿府的下人成日如履薄冰,戰戰兢兢,生怕做錯了差事被責罰。&=&quot&hr&g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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