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祐風看著她, 似是怔了片刻,方才在外頭落的滿身寒氣瞬間散了一半, 反應過來後, 他朝她走過去:「今天沒什麼事情, 早點回來看看你。」
他一靠近, 沈憶就不自覺坐直了身子, 她抬手攏住有些鬆散的衣襟, 輕聲道:「也好, 殿下最近照顧陛下也辛苦了, 趁今夜歇個好覺。」
沈憶站起身:「我喊人來幫殿下更衣。」
季祐風忽然抬手一把拉住了她。
他說:「阿憶, 你來吧。」
男人微涼的指尖握在她手腕上,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傳過來,沈憶頓了頓,回過身:「好。」
季祐風站起來,沈憶低下頭,握住他腰間的衿帶慢慢解開。
季祐風垂眼看她,女子烏鬢如雲,幾縷碎發落在耳畔,黑而長的睫毛時不時眨一下,安然平靜。
她最近總是這樣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,連笑都變少了,但對他卻堪稱無微不至,每日早晨送他到府門前,每日深夜點著燈等他回府就寢——這比起以前,已經算是十分難得的主動。
有時他推開門,看到她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等他回來,不由心生恍惚,覺得她仿似他已成親多年的妻,與他攜手一生,相知相伴,溫良賢惠。
可他知道不是。
他總能看到沈憶眼底最深處,始終不遠不近,不多不少的一點幾近漠然的冷靜,仿佛準備好了隨時離開。
叫人害怕,叫人惱火。
季祐風伸出手,抬起女人的下巴。
沈憶疑惑:「殿下?」
季祐風視線下移,盯著她飽滿的唇。
沈憶看著男人眼中翻湧起暗色,察覺到些許不對,微微提高聲量:「殿下——」
話音戛然而止,唇猛然被堵住。
男人一隻手把她緊緊攬在懷裡,另一隻手扶著她的後腦,垂下頭深深地吻她。
雙唇緊緊貼合,不留一絲縫隙,他強勢用力地吮吸著她的唇瓣和舌尖,酥麻的感覺從舌尖一路過電一般傳至脊背,沈憶幾乎窒息。
她抬手抵在男人胸口,下意識要推開。
可她倏然頓住了。
過了片刻,她抵在他胸口的手漸漸放鬆下來,只維持著剛剛好的力度,多一分是明確拒絕,少一分是欲拒還迎。
察覺到她沒有拒絕,季祐風吻得愈加深,沈憶幾乎站都站不穩,最後忍不住動了動發酸的脖頸。
季祐風終於離開。
沈憶摸摸嘴唇,似乎是腫了。
她失笑:「殿下今日是怎麼了……」
季祐風握著她的手,放在胸口前,緩慢地摩挲著,深深看著她的眼睛。
他方才走進屋來,沈憶抬起頭來看向他,那一刻如一幀一幀慢放,隨著她露出明麗的眉眼,飽滿嫣紅的嘴唇,仿佛冰冷死氣的美人圖活了過來,整間屋子都被填滿了色彩和溫度。
那一霎那,季祐風忽然明白了。
他根本不想再回到空空蕩蕩,只有一屋子對他卑躬屈膝的奴僕的冰冷的寢殿。
他根本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。
他根本,捨不得沈憶。
他認了。
季祐風低頭看著她:「阿憶,好好待在我身邊,哪都別去,好不好?」
沈憶望著他,發現男人眼睛的弧線很漂亮,內收外揚,是清亮又溫柔的桃花眼,此刻專注地盯著她,竟被她看出許多深情來。
沈憶不由怔了片刻,忽然說:「殿下回京以後,明里暗裡往王府里購置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,還有各種衣裳首飾,加起來都足夠在平武大街上開好幾家店面了,可是看中了哪位美人要納進府里?」
季祐風緊了緊她的手,道:「你明知沒有旁人,只有你。」
他又說:「看你近來不大高興,買些小玩意兒哄你開心,喜歡嗎?」
沈憶一時不知說什麼。她很難想像,季祐風這樣清冷矜貴的一個人,會滿京城地搜羅一些新鮮玩意兒,只為她那一點甚至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不大高興。
片刻,她反握住男人的手,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只是輕聲說:「殿下,以後,我們好好過日子。」
季祐風把她拉進懷裡,抱住她。
只要她乖乖待在我身邊,不威脅大魏江山,我便不殺她。他想。
只要他不妨礙我奪權復國,我便不殺他。她想。
兩人在這秋日的長夜裡安靜無聲地相擁,就這樣各懷心思又極其默契地達成了截然相反的一致。
隨即,季祐風低下頭,閉著眼一下一下地輕吻她,沈憶仰起臉,猶豫試探著,十分小心地吮吸了一下他的唇。
只這一下,沈憶瞬間感到男人按在腰間的手猛然攥緊,力道大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