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忽而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一群人急忙圍上去,遞拭巾的遞拭巾,倒茶的倒茶,沈憶端坐在一邊,自始至終,手指都不曾抬起一下。
男人終於止住咳,嗓音喑啞,破碎幾不成調:「朕不信……朕不信!」
天知道,他剛才在乘月樓頂聽沈安說出不認識沈憶的時候,他有多高興。
這意味著沈憶和沈聿之前並不認識,沈憶也不是沈聿在梁宮裡結識的那個什麼永昭公主。那麼自然,也就不存在沈憶錯把他認成是沈聿的可能。
她當時對他的喜歡,每一點每一滴,都是貨真價實,都是真情實感。
本已經枯死的心,重燃了希望。
他立刻帶著這許多人,帶著她愛吃的撥霞供來找她道歉。
惦記沈聿沒關係,想參政也沒關係,什麼都沒關係,他只要她能再愛他。一路上反覆措辭,反覆思索,緊張又興奮,來到這裡。
可她竟說要他忘掉。
多麼可笑。
她根本不知道,她那時看向他的每一道目光,每一聲語調,都寫滿愛和喜歡,那樣毫無保留,赤熱滾燙的愛意,早已在他的靈魂,在他的骨髓深烙下永生不滅的印跡。
從未有人如此愛他,從未。
他忘不了。
季祐風一把揮退人群,結果起身起得太猛,腳下被桌腿絆了一下,踉蹌跌在了地上,他顧不上起身,跪坐在地上,伸手努力去夠沈憶,緊緊抓住女人的手,貼在自己臉頰上,呼吸凌亂:「阿憶,給我一點時間,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,好不好?你相信我,我一定能讓你重新喜歡上我,好不好……好不好?」
殿內宮女太監跪了一地,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垂下了頭。
帝王的絕望,令人動容。
可沈憶抬起手,一根,一根,掰開了男人的手指。
她毫不動容:「陛下,我已經說了,不想再說一遍。」
她垂眸看著他,目光冷靜理智到殘忍:「陛下,相信我,這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。」
季祐風臉色煞白,嘴唇翕合,慘然望著她。
沈憶抽開手,起身向殿門走去。
臨到殿門,身後傳來男人低啞的嗓音,平靜中隱藏著令人心驚的執拗瘋狂:「阿憶,朕絕不會放棄。」
沈憶腳步微頓,淡漠的臉上仍沒有什麼情緒,她伸出手,推門而出。
*
季祐風當真說到做到。
他說讓沈憶參政,翌日便讓人把御書房西暖閣收拾了出來,專給沈憶傳召大臣議事用。
沈憶宣了梁頌來。
雖說看起來季祐風已經不反對她掌權,但沈憶若是想要什麼,從來不習慣向旁人討要,她只喜歡把自己的東西握在自己手裡。
經過此前一番鏖戰,她之前在前朝安插的勢力顯然還是略顯勢單力薄,若想要日後能與季祐風抗衡,還是得再徐徐圖之。幸而如今有梁頌跟她站在統一戰線,她總算不用一個人勞心費神。
兩人在竹蓆上對坐,中間隔了一方矮矮的茶桌,一邊喝茶一邊聊政事,香爐青煙裊裊,不知不覺,已經日頭高懸,松影滿窗。
計劃初定,梁頌忽而咦了聲,問:「你怎的不把沈聿算進去?我瞧著他對你可不是一般的上心,他又是你兄長,本就與你榮辱一體。」
沈憶垂下眼:「我欠他的已經夠多了。」
梁頌微一挑眉,似笑非笑道:「若非我知道他心有所屬,就看你們兩人這模樣,怕是會覺得你們兩個之間有點什麼。」
沈憶一怔:「你怎知他心有所屬?」
梁頌提壺續茶,細細的水流自尖而彎的壺嘴中傾瀉至杯中,水聲叮咚清越,他隨意道:「自是他告訴我的。當時你被軟禁朝陽宮,他來尋我助你脫困,我當時因為嘉禾之死萬念俱灰,是他同我說,他也曾看著心愛之人死去,也曾因此失意潦倒,一度皈依佛門六年。」
沈憶微微失神。
原來這才是沈聿當年執意出家的真正原因。
「他同我說,他出家,我酗酒,其實都是逃避的藉口罷了,只會讓心愛之人白死。若真是深情,要麼,為她而活,要麼,為她而死。」
梁頌輕笑了聲:「倒是瞧不出,你這兄長素日瞧著冷心冷情,實際上竟然是個大情種。」
沈憶也笑了一下,只是這笑十分牽強,像是有人掰著她的臉硬扯出來的一樣。
梁頌的眸光落在女人握著茶杯的手指上,粉嫩瑩潤的指甲已經隱隱發白,也不知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。
短暫寂靜過後,他忽得問了一句:「阿野,你,你該不會是喜歡他罷。」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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