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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憶。」

「阿憶?」

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呼喚, 失焦的視野像一面被雨水打濕的銅鏡,被人一點一點擦拭乾淨,露出清晰的人影。

季祐風看著她, 微笑道:「在想什麼?」

斜陽西墜,男人側身坐於暖黃色的光暈中,周身仿佛被鑲了一道金邊, 他身著銀線雲紋龍袍, 頭戴白玉冠, 面容端正雋秀, 淺琥珀色的瞳孔清澈溫柔,像慈悲俯瞰眾生的神祇。

沈憶一點一點回神,心底忽然忍不住發寒, 她垂下睫, 掩去眼底浮起的冷意。

數日前。

就在她和沈聿決裂之後沒幾天,宋十二衛終於發現了宋一的蹤跡,秘密將人救了出來,宋一渾身重傷, 養了好些日子終於醒過來,睜眼第一句就是讓他們去救月燈。

一行人又急忙去找月燈。

好在月燈夠聰明, 跟對方苦苦周旋數日, 險險保住了命, 等到了他們。

沈憶見了月燈和宋一, 才終於知道, 抓走宋一的不是別人, 正是她這看起來溫柔慈悲的夫君, 大魏當今的天子, 季祐風。

至於季祐風為何要抓走宋一, 這件事還要從一年前的沈庭植之死說起。

沈庭植的確是被人毒死的,但下毒之人並非沈憶,而是月燈。

原來當年,對沈庭植動了殺心的不止她一個人。沈憶猜測,季祐風應該早就察覺先帝有立瑾王為太子的意思,他急需軍方的支持,但沈庭植始終不肯接受他的拉攏,季祐風這才動了殺心,想除去沈庭植好將軍方勢力重新洗牌。

季祐風威逼月燈,要她在沈庭植的藥中下毒,用的毒便是沈憶收起來的黃粱夢。他早就在沈憶身邊安插了白露做眼線,若非是沈憶謹慎,只信任阿宋一人,只怕季祐風早就得知了她的身份。

月燈下毒之後,深覺沈家不能再待下去,便從沈家請辭,聽沈憶的建議,準備北上去梁地。誰知被季祐風追殺了一路,她喬裝打扮,東躲西藏,眼看就要到梁地,還是被殺手發現了蹤跡。

月燈重傷之時,正巧被派去梁地辦事的宋一撿到,救回了一條命。

二人的緣分就此結下。

月燈在梁地和宋一一起度過了一段難能安穩平靜的日子,誰料就在上元節燈會那日,她和宋一正在船上游湖,正巧被上船更衣的季祐風和沈聿看到,當夜季祐風手下的人便殺了過來,宋一寡不敵眾,身受重傷,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,沈聿遲一步趕到之時,也只看到了宋一。

月燈被帶回上京,季祐風卻改了主意,沒有殺她,而是將她關了起來。宋一不知道她招惹了什麼人,只能大海撈針,這一找就找了將近一年。

直到那夜暴雨後的不久,宋一突然遭人圍殺,被帶去了季祐風面前,在那間只燃了一盞油燈的逼仄暗室里,他終於見到了月燈。

他滿身血污,像一灘爛肉一般被扔到地上,渾身無一寸不疼,他勉強將眼睛撐開一條縫,看到屋裡站著一個通身貴氣逼人的男人,月燈跪在他腳邊,身姿筆直。

男人似乎笑著問了句什麼,宋一沒有聽清,但他聽到月燈輕柔又漠然的聲音,一如他記憶中那樣,說:「好,我去。」

後來宋一明白了,季祐風當時是要月燈去向沈聿作證沈庭植是沈憶害死的,他一直都知道沈聿在找月燈。

一切終於真相大白。

殺死沈庭植的人是季祐風,將沈庭植之死栽贓嫁禍給沈憶的人,也是季祐風,他是在故意離間她和沈聿。

從當年季祐風指使桓王大鬧沈庭植喪儀開始,沈憶便察覺出此人頗有心計,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無害簡單,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,從小在宮裡長大的皇子,哪個不會算計?

後來多番接觸,結為夫妻,沈憶始終覺得季祐風溫潤知禮,待人極有風度,從來都叫人如沐春風,連重話都很少說,絕對稱得上一句謙謙君子。

沈憶從未想過,有朝一日這白玉裂開了清雋溫和的表面,露出的竟是這般陰暗冷酷的芯子。

所以她忍不住懷疑——

沈聿當真死了嗎?他當真是戰死的嗎?

她不動聲色地看季祐風一眼,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頁信紙,沒有再看一眼,直接折起來遞迴去,淡淡說:「也沒想什麼,只是覺得沈家先是死了沈庭植,如今長子也戰死,只剩下沈夫人和年僅十歲的沈二,孤兒寡母,當真是可憐。」

季祐風接過來,嘆了一聲:「阿憶,朕知道你難受,想哭就哭出來吧。」

男人眼裡沒有一絲愧疚。

沈憶轉過頭望著窗外,神色漠然:「臣妾有什麼好哭的?就算是哭,也是為了我大魏死去的數萬將士。」

男人微微眯了下眼,笑意愈深:「怎麼說沈聿也曾是你的兄長,朕記得,當初你和他的兄妹之情可是不淺。」

沈憶轉眸看向他,神色仍無半分觸動,仿佛當真沒了感情:「陛下也說是曾經了,當年再怎麼兄妹情深,從沈家出籍之後,也斷乾淨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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