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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。

男人仍然帶著那副面具, 秋日慘澹的陽光照在這副鐵面上,所有傷疤和痕跡都一覽無餘,經過幾月來的戰場廝殺, 面具表面坑坑窪窪, 邊緣已經被砂礫磨得粗糙,甚至有了鏽黃,底下露出的一雙眼睛漆黑深沉。

沈憶忽然想起,自從她認識沈聿, 這人似乎一直都是這樣,受了傷永遠都自己一個人扛著, 不聲不響, 就像這沉默無言的面具, 平時不會有人特意端詳留意, 唯有暴露在陽光下時, 才會叫人驚覺其上有著怎樣觸目驚心的傷痕。

想來他在西南這兩個月, 過得並不容易。

他一直都過得不太容易。

少時失恃, 父親嚴苛少有溫情, 後繼母入府, 與父親恩愛並誕育子嗣,而他則孤身離家,被迫前往敵國為質,然後便遇到了她。

她或許是他此生最大的劫難。

重逢後沈聿為她做了很多,也許是為了補償,但她從未懷疑他的愛,也正因如此,她知道他所有的痛苦,無奈和煎熬。

但她對此無能為力。

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幫他結束這段無窮無盡的糾纏。

瑟瑟秋風吹起兩人的衣角和髮絲,大軍整肅,西南甚少有晴天,今日更陰沉得厲害,灰沉的陰雲從天盡頭逼壓過來,天地寂靜,一時之間,唯有風過樹梢帶起的簌簌輕響。

話在嘴邊繞了幾圈,到底還是說不出口,沈憶正欲作罷,男人低沉醇厚的聲線傳了過來。

「陛下想說什麼?」

這下不想說也要說了,沈憶故作輕鬆地笑了笑,「今日一別,生死難卜,有些話,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。」

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,沈聿的眼睛似乎黯淡了一瞬,但他沒有打斷她,只是靜靜聽著。

沈憶雙手交握在身前,輕聲說:「過去的事情,朕說了,不會怪將軍,望將軍也勿要介懷於心,過去的已經過去,望將軍坦然放下,朝前看。」

沈聿抬起眼,看著她。

視線相對的一瞬間,沈憶心跳仿佛突然停了一下,她硬撐著看向男人的眼睛,一字一字地將剩下的話說完,「此戰若勝,將軍想娶妻納妾,蔭庇子孫,朕……無有不應。」

男人大抵是能聽見的,可他似乎沒有聽見,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眼睛,他的目光平靜而深邃,如跨漫漫千山萬水而來,最終深刻無聲地望進她眼底。

沈憶指尖不自覺打起顫來,心底一再加固、已經堅如磐石的防線瞬間開始潰散,就在她即將忍不住要避開他視線的時候,沈聿垂下了眼睛。

男人低沉的嗓音隨風飄過來。

「陛下,保重。」

他沒有回應她要他放下這段感情,也沒有回應她賀他妻妾成雙,兒孫滿堂,他只讓她保重。

沈憶移開視線,仰了仰頭,秋風卷著殘葉朝她撲過來,眼睛忽然乾澀得厲害,她狀似洒然一笑,語調卻匆匆:「走了。」

說罷,她翻身上馬,狠狠揮了下馬鞭,馬兒一聲長嘶,瞬間將她帶出數丈開外,轉眼已將男人的身影甩在身後。

「全軍聽令,出發!」

連綿有序的軍隊浩浩蕩蕩從男人身側經過,沙塵飛揚,秋葉落下,他沒有再回頭去看。

兩道身影越來越遠,直至一方消失在路的盡頭。

-

一日後,楚軍大營。

帥帳亂作一團。

周軍轉移大軍前往遂寧的消息傳來,眾將爭吵不停,有說立刻前往支援雲陵的,也有說趁大軍主力不在拿下儀隴的。

一片亂鬨鬨的喧鬧中,上首的張銘照獨坐著,一言不發。

突然「砰」的一聲,蕭鷙拍桌而起,一臉不耐煩:「都閉嘴!」

眾人面面相覷,一時竟都十分聽話地噤了聲,似乎很怕蕭鷙。

眾人沉默的視線中,蕭鷙大步走到張銘照身前幾步,厲聲道:「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?周軍顯然是衝著雲陵去的,雲陵乃我大楚京都門戶,此時不出兵,難道要等周軍打到都城了再去救駕嗎!」

張銘照冷冷道:「作為一個副將,這該是你對主帥說話的態度嗎?」

蕭鷙脾氣噌地上來了,當即逼進一步,大有把人一巴掌掀翻的架勢,張銘照坐得八風不動,眼神鋒銳如刀,「就算你爹還在,他也不會這樣跟本帥說話,更何況你?」

蕭鷙原本漲紅的臉倏然陰沉下來,他咬著牙一字字道:「別提我爹。」

營帳內倏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。

一年前,蕭鷙之父蕭元安奉命攻打儀隴,久攻近四個月不下,最終在一個下著暴雨的深夜被敵軍一個叫沈聿的將領俘虜,再次見面時,看到的是蕭元安裝在盒子裡的頭顱。

這不僅是一樁慘劇,更是奇恥大辱。

自此之後,蕭鷙性情愈發暴烈,軍中更是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蕭元安和沈聿這兩個名字。&=&quot&hr&g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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