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明非沉默片刻，略微抬頭看向她。
「對不起。」他生平第一次道歉。
道歉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很難開口，韓明非斟酌了一會兒，才吐出這三個字。
君輕沒動，倏然笑了笑：「你能有什麼錯？你偉大著呢。」
「那你要我怎麼辦？」韓明非微微抬起下巴，指尖攥緊了掐在手心，聲音才勉強穩住：「你換種方式折磨我行不行？」
第161章
儘管他刻意平穩了呼吸，但是君輕仍然能察覺到他細微的不同。
他目光冷冰冰的，但是看起來異常委屈，君輕看見他又動了動唇，但是說話卻微不可聞。
「你明知道...還這樣折騰我。」
她眉頭下意識蹙了起來，心裡一紮。
大約是意識到自己情緒逐漸崩潰，韓明非偏過臉，他語氣涼涼的，眼神卻一點都凶：「我就是這樣的人，你如果......」
他說話只說了半截，然後閉了閉眼。
君輕的目光落在他緊抿的唇上，韓明非不看她，垂下眼：「你有時候真的挺討人厭的。」
他小聲抱怨了一句。
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晰地表現出自己的小情緒。
君輕直接將他的臉扭了回來，眼神有些沉：「你討厭我什麼？」
韓明非不說話，只是隨著她的力道稍微抬起了下巴。
「覺得我欺負你？」君輕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，即便被說討厭，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波動，反而有一股極其興奮的感覺在體內衝撞。
討厭，這個帶著反感意味的詞在現在這個境地，從韓明非的口中吐出，反而帶著一種別樣的無奈與妥協。
不會撒嬌，不會示弱，就連喜歡都克制到了極致，仿佛將自己和別人劃分開界限，不過分索取，不過分期待，也隨時能夠抽身。
他就是這樣，君輕有時候覺得他很堅硬的像冰刺，有時候覺得他脆弱的像團雲霧，但更多的時候冷淡與誘惑這兩種感覺共存，糅雜起來的矛盾感不斷吸引著她，讓她欲罷不能難以抽身。
君輕跟他對視。
果然，細看之下他那點脆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，仿佛有一種外界發生什麼都無法撼動他的意思。
君輕略微低下頭湊近，韓明非稍稍抬臉，兩個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。
他以為他剛才那算是在發泄情緒，君輕說不定會更生氣。
房間裡空氣似乎凝滯了，韓明非動了動唇：「沒有。」
溫熱的唇貼上來，像是在討好，又像是在表達歉意。君輕垂著眼看他，只是微微頓了一下，緊接著就俯身按住了他的後腦勺。
顫抖而急促的呼吸逐漸沉重，比雪色還白的皮膚已經被手指掐住，韓明非不得不挺起胸膛，意識有些模糊。
他掐了一下掌心。
後背一涼，君輕沒有防備，緊接著一股極強的力道壓了下來，她來不及驚愕，韓明非低頭看著她，輕輕發出一聲嘆息。
「君輕......」他低聲喃喃道，克制住了體內翻騰的血氣。
冰涼的手指觸碰在她的面頰上，君輕沒動，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身上帶著的一張門卡取了下來。
又是騙我的，她想。
但他為什麼在掉眼淚。
「......你會來接我嗎？」
「你還欠我一場婚禮......不要忘了......」
有水珠落在臉上，隨著時間流逝，君輕覺得有什麼東西將要失去了，她目光緊緊盯著韓明非，那裡面的情緒是多麼深，深到韓明非連看都不敢看，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。
「......滾。」
韓明非怔怔看著她，良久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瑟縮著縮回了手。
他無措地站起身，連退兩步卻又停住了動作，他的神情茫然而恍惚，偌大的空間明明暖和極了，他卻像是站在冰窖里。
君輕閉著眼，她短暫的暈厥對韓明非來說是唯一能逃出這裡的機會，但是男人走走停停，又踉踉蹌蹌挨到她身邊：「求你等等我......我們很快...很快就會......」
刺耳的警報聲在呼嘯，外面是逐漸清晰的腳步聲，韓明非眼神漸漸暗淡了下去。
他踉蹌著站起身，手中的卡「啪」的一下掉在地上，他撿了幾次才將東西揣在身上，順利出了門。
寒涼的風吹過面頰，韓明非目光冷凝，朝通道深處走去，身影逐漸消失在無盡黑暗之中。
「......！！！」
地動山搖。
無數牆灰如同瀑布一樣傾瀉下來，雪層斷裂滑坡，這場景令人窒息，宛如末世天災降臨。
盛怒之下，精神力餘波將這片區域徹底摧毀，韓明非最後回頭望了一眼，目光中帶著意料之中的無可奈何。
喉嚨里一股腥甜湧上來，他再也克制不住，捂著嘴咳了兩聲，指縫裡全是血。
生命力在銳減。
時間......時間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