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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茵站在那裡為大家誦讀著藥規,又一字一字教著她們。

蕭葳問:「這是幹什麼?」

徐椒道:「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。鄉野婦人多不認字,開了方子也不知如何處理,如今教會了,一勞永逸。」

蕭葳聽罷,又仔細打量著那群人。

徐椒順著蕭葳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何茵身上,她一字一句念得溫吞又溫柔。

清風吹過她的髮絲,她輕輕捋過,貞靜嫻恬,似一塊無垢的美玉,不耀眼不張揚,瑩瑩潤物。

徐椒將她的身姿與宮中的陳婕妤重疊,陳婕妤在江夏王府代掌中饋多年,如今又是江夏舊人里位份最高的。

徐椒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麼。

蕭葳被她古怪的笑意弄得有些不自在,剛想開口,不想管事匆匆走來,在徐椒耳邊低語,徐椒臉色大變。

「侯朝鶴怎麼來了?他不是在丹陽尹府下任參軍嗎?」

「說是醫女館窩藏、縱容逃奴,接到不少狀告。大娘子,如今是京城府尹衙門的人,不是往前那些白丁宵小,縱然咱們是公主的莊子,也沒法攔呀。」

徐椒咬牙,道:「他在哪裡,讓別院置茶設幔,我去會會他。」

這種場合蕭葳自然不會出面,他悠哉哉尋著醫女館饒了一圈,又在河子莊的田地便看著稻黃長秧,秋風吹過,金濤滾浪。

郭壽默默上前,壓著嗓音道:「臣在驍勇營暗中探過,為營中諸位治療的醫女似乎有五位,而撥去驍毅營的,則只剩了四位。」

蕭葳掐過一根稻穗,顆粒飽滿,果實垂墜而下,真是個豐收時節。

郭壽繼續道:「有一個人,臣尤為在意,今日在醫女館中也並未見到。她便是那日領頭去求夫人的醫女。

「而她正是苗楚之人。」

蕭葳撥弄著指尖的穗根,穗根一個抬頭,顆粒參差躍起,如雨紛紛。

「她叫什麼?」

「鍾璐。」

蕭葳道:「與李濤對接的恐怕就是她。去查她,切記不要打草驚蛇。」

說罷,蕭葳蕤轉身,他拍了拍襦下的草屑,問道:「徐舜英把侯子湛安排到哪兒了?」

「前堂,陛下要去嗎?」

「這麼精彩的戲,怎麼能錯過。」

第6章 陛下是明君

前堂,為首的男人不動聲色的品著茶。

徐椒坐在幕簾之後,手裡撥弄著茶盞。

侯朝鶴者起於會稽侯氏之族,可他此人向來練達,曾受淮南王提攜,算是正統的恭淮黨,卻轉投江夏黨。

如今丹陽府尹是恭淮黨人,但侯朝鶴能在他手下繼續做著參軍的位置,實並非池中之物。

不好對付啊。

一盞香茗既盡,侯朝鶴率先開口,「下官想請夫人看幾樣東西。」

說完,他揮了揮手,差役呈來。

徐椒接過,只見是一枚枚木牘片,片上用隸書寫著姓氏。

陳王氏,景陽十三年生人。

小蓮,平登元年生人。

可籍貫之處皆注奴字,其籍貫都附在主人家裡。

侯朝鶴又令人奉上幾疊左伯紙,徐椒繼續翻閱著,起先是公文,後頭是各家的告官述狀。

「私藏有籍奴乃有違我《梁律》。」

侯朝鶴淡笑著繼續說道:「御史台本想接管此案,下官覺得夫人未必是那個意思。」

御史台者,代表了中央。

如今丹陽尹將案子壓在地方,並不想鬧大,是給徐椒臉面。

徐椒將文書合上,曼聲道:「多謝侯參軍,我卻無違法之意。不過是兩人罷了,何必這麼勞師動眾。」

看到此處徐椒心下便暗沉許多,不過是兩個不大不小人家的逃奴,歷代侯門望族暗中收些逃奴,也沒有見如此大張旗鼓上綱上線的,她這樣恐怕是被針對了。

可為什麼要針對她,又誰來針對她?

侯朝鶴道:「而今陛下推肅清剛正之風,丹陽尹令我等承訓辦事,還有諫台諸位糾劾,實非下官小題大做,望夫人見諒。」

「夫人向來自矜羽毛,又何必沾染是非呢。」

徐椒還在思索著,蘭樨已經忍不住上前使了眼色。

她悄聲道:「您快別再惹事了,只兩個逃奴,交給他們便是。若是惹上御史台,您去驍勇營之事······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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