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葳心中的蓬勃的火苗稍稍矮了點,卻又聽見徐椒道:「往後妾再挑些更好的給陛下送來便是。」
「徐舜英!」
徐椒被他掐的眼淚婆娑,她嗷嗚一聲:「好好好,妾下次讓陳貴嬪給陛下挑個中意的。」
孔氏就是陳貴嬪舉薦的,這個陳貴嬪果然有過人之處,大不了以後跟她學習就是。
蕭葳沒有動作,屋內就化作了死一般的寂靜,徐椒只覺得他的神光慢慢冷了下去,如冰錐子一般,深深要在她身上砸出兩個窟窿。
「愛妃莫要在朕跟前上眼藥,陳氏也好,孔氏也罷,朕心中自有計較。」
話到此處,徐椒心中沉入谷底,她蜷住手,無盡的挫敗感如同潮水般要將她淹沒。
陳氏如同一座遠方朦朧高聳的雪山,她使出全身解數想登及、想超越,可如今看來,卻連山路口都找不到。
徐椒咬著牙,撇頭過去不再看他。
蕭葳等了片刻,卻沒有見到徐椒的回應,兩人就這樣尷尬地皮貼著皮,熱氣從衣衫中緩緩渡過來。
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動靜,原來是郭壽在門前道:「郎主。」
蕭葳口氣不善道:「何事?說!」
郭壽道:「袁家老太爺來了,袁郎君請郎主暫歇,他少陪一刻再來侍奉。」
蕭葳冷道:「行止年幼失怙,袁家那群個老頑固向來看不上行止,如今來做甚麼?」
袁行止,便是袁景的字。
這種問題,郭壽委實也沒有辦法回答。
蕭葳從徐椒身上滑下來,喚郭壽進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,道:「走,咱們去看看。」
郭壽腳底一軟,想勸蕭葳,但看見蕭葳如今肅著一張龍臉,只能把口中的話咽下。
待到蕭葳離,屋內又安靜起來。漆黑的木具,具氣而窄小的暖室,熱氣蒸騰的炭火,徐椒心口不知為何發悶得慌。
她啪一聲立起來,砰一聲推開門,朝著屋外走去。
外間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,寒風吹她鼻間發酸,她卻覺得神清氣爽了起來。不知走了多久,只見遠處一個宅子,宅子裡隱隱有些爭吵之聲。
徐椒本想轉身離去,卻好像聽見似乎有袁景的聲音。
好奇心害死貓,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。
好奇心害死貓,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。
好奇心害死貓,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。
徐椒心中默念了三遍,可轉念又想,她說不定也快死了,放縱些又何妨。
她猶豫片刻,還是忍不住往前踱了幾步。
只見旁邊有一處太湖石鏤砌而成的假山,臨水而建,其中有一處穴,豈非藏身偷聽的天選之地乎。
於是上前閃身棲進去。
可甫一進入,就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徐椒下意識開口,就被人捂住了嘴角。
「嗚嗚嗚嗚嗚。」
「是我。」
徐椒小眼瞪著蕭葳的大眼,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!
蕭葳示意徐椒噤聲,裡頭屋子傳來一個老人的咆哮:「這裡哪有你反對的餘地?!山益公的嫡女許給你,是我豁出老臉求來的。讓你發配掉屋中人,你在這兒矯情幹嘛。」
「三叔公,我實在是······」
「行止啊,你就聽聽你三叔公的話吧,這是多好的姻緣啊。」
「三叔公,我實在是——」
「行止啊,姨娘知道你喜歡青袖那個孩子,但是你娶庾家女,庾家是高門,出妾①是對人家的尊重。」
青袖,出妾?
徐椒一個激靈,所以青袖是袁景的愛妾,而不是蕭葳的相好?
她忍不住扒拉下蕭葳的手,壓低嗓音道:「你早就知道嗎?」
蕭葳懶得回答。
徐椒自顧自道:「所以青袖希望我給她做主是這一回事。」
屋內的爭吵不斷,不知過了多久,只見一位老者怒氣沖沖闖了出來,而後跟著一位老婦人。
袁景卻沒有出屋,而躲在側屋的青袖紅了眼睛跌了進來。
蕭葳和徐椒此刻走了進來,袁景見他二人連忙起身。
徐椒看著細淚漣漣的青袖,思忖著什麼。
而青袖看到徐椒,膝蓋跪行到徐椒麵前,猛然叩首,雪白的額頭被砸的青紫。
「徐夫人,求您成全奴婢,奴婢不願意離開郎主,奴婢只求跟在他身邊。」
徐椒將目光投向袁景,袁景也緩緩躬身一揖。
「求夫人成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