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瞳孔驟縮,背後升起寒意,猛地做出了防備的姿態。
可預想中的殺意並未如約而至。
繪著花鳥畫卷的屏風後,模糊的人影靜靜佇立,語氣淡漠,帶著幾分探究。
「你的丹藥,老夫已品鑑過,果然是少年英才。不過,其中一味藥引似乎不大常見,不知能否請閣下介紹一番?」
饒是氛圍劍拔弩張,岳寂寒毛都要炸開,語氣卻不卑不亢,仿佛在尋常敘話:「哪一味?」
一枚鮮紅的丹藥穿透屏風,緩緩飄到他面前。
「血。」
岳寂眸子微冷,沒有接下自己的丹藥,轉而問道:「以血入藥,不正是前輩想考驗我的題目?」
房間裡,另一個道截然不同的聲音玩味道:「確實聰明,我喜歡聰明人。」
老者似乎瞥了那人一眼,語氣依舊冰冷:「既然如此,咱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。」
話音剛落,腳步聲響起。
岳寂來不及多想,老者已繞過屏風,出現在了他眼前。
那是一位面容極其蒼老的修士,周身氣質不怒自威,他一出現,壓迫感比先前更甚。
岳寂手心滲出冷汗,危機感如毒蛇般纏繞上來,叫囂著讓他逃離,但他一步也沒有動,反而鎮定地與老者對視。
幾息後,老者微微點頭,算是認可了他的膽識。
丹藥飛回,落入老者手中,被他隨意把玩了幾下,冷冽道:「……蜃族血脈,很久不見了。」
聽到這四個字,少年眸中閃過金色,靈力暴起,手中瞬間幻化出長劍:「你到底是什麼人!」
他的劍意來得又凶又急,卻被老者側過身輕描淡寫地接下,態度依舊淡漠:「老夫是何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,蜃族為虎作倀,原以為已剿滅殆盡,沒想到竟還有餘孽?」
他蒼老的眸子一厲,忽而輕輕笑了,笑聲里含著譏諷:「念在你天賦絕倫,便隨我回丹宗罷。老夫自會對外宣稱已收你為徒,替你保守蜃族的身份。」
「然後秘密處死我?」
岳寂冷笑一聲,抽回長劍,身形如鬼魅般再度刺出,「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的生死?」
「就憑你的血脈。」
老者面色冰冷,不容置喙地主宰道:「反對也無用,今日,老夫必將把你帶走。」
……
戚清往場外挪了幾步,腳步越走越沉,磨磨蹭蹭的,很是沒精打采。
他心裡明白,岳寂這一去多半就不會復返了。
即便這孩子心中還念著自己,但老怪物盯上的人,豈是那麼容易放手的?
與其坐等告別時的鈍痛,不如他先行離開,至少還能保留幾分體面。
想到少年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,戚清忽然頓住腳步,閉了閉眼,心裡一陣不舍。
天下無不散之宴席。
就當是他拋棄了他吧,青年深深嘆了口氣,壓下情緒,繼續抬步向出口走去。
「抱歉,大會魁首未定,您還不能離場。」
守在門口的守衛攔住了他。
戚清試圖跟他講道理:「我又沒參賽,只是旁觀者而已,真的,你別不信!人有三急,你行個方便唄?」
守衛依舊面無表情,語氣生硬:「不行。」
戚清無奈,又問:「那要等多久?我趕著回中土的最後一班車呢。」
守衛一板一眼地回答:「等樓上大人評出結果,此處才能放行。」
戚清煩躁地抓了抓頭髮,倚在旁邊牆上,低聲嘟囔:「行行行,算我倒霉。」
岳寂這一去,估計會耽誤許久,他作為疑似魁首的前任師父,索性在這裡躲一會兒,省得引人注目。
然而,他還沒等到放行,就等來了一個想不到的人。
妙箏掃視一番,徑直穿過人群,走到他面前。
飄飛的白色裙袍映入眼帘,戚清微愣,旋即抬起頭,平淡道:「有事?」
妙箏輕聲問:「你要走了?」
戚清看也不看他,應了一聲。
「……我以為你會不願意。」妙箏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。
戚清知道他指的是什麼,笑道:「有什麼不好的?丹宗,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聖地,他能進去,我也替他高興。」
妙箏默默看著他,仿佛在判斷他這話有無違心。
戚清不想讓他看出來,直起身子轉移了話題:「你有法子提前離場麼?」
妙箏淡淡反問:「不跟他做告別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