難怪周家即便富裕殷實,周祖父依舊清貧,一直念叨著贖罪,想必他心中最愧疚的就是把自己的孫兒也拉入深淵吧。
沈纓的聲音漸漸消失,竟靠著馬車搖搖晃晃地睡了過去,手上的瓷碗掉在厚厚的波斯毯上,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姜宴清從窗外收回視線,他靜看著她緊蹙的眉心和蒼白的臉,想了想,將帘子放了下來。
車內光影頓消,微暗的車內顯得十分安靜。
也不知道搖晃了多久,沈纓再次醒來時,是被陸平晃醒的。
「下車,大人在等你。」
第二十八章
她快速睜開眼,撩開車簾就看見姜宴清已經站在車外,正仰頭看著文昌塔方向。
他站在避風的位置,周圍樹木翻湧,他卻不受絲毫影響。
沈纓放輕手腳跳下馬車,離著十步遠,靜靜地看著姜宴清的背影。
縣令官服是淺綠色,是蒼黃之間的一抹色。
單看著倒也不醜,但官老爺一向富態,穿在身上很難展露風姿,多數時候只顯得臃腫。
但姜宴清卻不一樣。
他面容清俊,氣質端方,身形修長挺拔,這綠色在他身上似乎有了靈性,衣衫摺疊出深深淺淺的綠,仿佛風中綠枝,簌簌而動。
石壁前的姜宴清忽然動了。
他大步走上石階,身上的綠衣被風吹著舒展開來,頓時多了一股凌冽之氣。
他側頭看過來,對上沈纓的視線後微微頷首。
沈纓瞭然,知道這是讓她跟上的意思。
於是她快步走到姜宴清身後,沉默的跟著他往山道走去。
有衙役開路,上山的速度很快。
人群被分開,如潮水般的議論,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。
那些人有的在大喊官府無為,有的在罵大家族掠奪氣運,也有人在詛咒外域來的人,說他們帶來了邪術。
凡此種種,都是烏糟渾話。
沈纓仔細聽著,夾雜在咒罵聲中的還有罵她的話。
說新官荒淫借著仵作之名,將她帶入官府行浪蕩之事,之後有人跟著罵了句「傷風敗俗」。
沈纓神色毫無波瀾,她抬頭,坦坦蕩蕩地看向那群人。
半個時辰後,他們已經來到塔腳下的平地上。
因永昌重文,對學子更為尊敬,所以最前面站的是來自五湖四海,一心目睹鹿鳴苑風采的書生。
但是,書生們最愛講道理,之乎者也一大堆,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。
「大人還有要事,你尋個角落處侯著。」
沈纓被陸平拽了一下,示意她留在那些書生和各府下人護院中間,不許她再跟著姜宴清。
因為他再往上走,就到了永昌大族的聚集處,她是不配走過去的。
於是,她便只能仰視著姜宴清的背影,看著他逐漸融入一片華彩之中,留下一道綠色殘影。
有學子議論說:「文昌塔立於文脈之上,受百姓供奉,承各族祈願,本是神聖之處,卻有那居心叵測之徒,竟在這聖地造巫邪之陣,其心可誅。」
旁側有人附和:「唐律有令,造畜蠱毒及教令者,絞。造蠱者雖會赦,並同居家口,及教令人亦流三千里。」
「如此重刑,足見朝廷對巫蠱邪術深惡痛絕,那造陣者以為永昌是邊陲之地,山高水遠,無人知曉這才如此放肆。」
先前那人嘆了口氣:「這位兄台說的沒錯,造陣者借百姓香火助陣,以此為咒不知禍害多少無辜人。」
「是啊,沒想到永昌竟有著這等心懷叵測之輩。這新縣令雖出身貴族,但畢竟年紀尚輕,以前又在寺廟清修,這才上任沒幾日,也不知能不能抓到兇犯,若是不能抓住,百姓危矣。」
到底是書生,腹有學識有胸懷,起碼會心懷百姓安危,不會惦記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。
沈纓特意探頭看了那兩人一眼,是兩個身穿素色長袍的讀書人。
看樣貌和口音,似乎是姑沈那邊的人。
只可惜,他們口中擺陣的那位犯人,早就在十幾年前,隨著風雨散在某座懸崖下了。
而他也沒那麼多的壞心思,只是怕冤死的鷹衛英魂,擾亂永昌安寧罷了。
而今日一切妄測與爭端,不過是那位常年清修的新縣令下的一盤大棋。
沈纓遠遠地盯著姜宴清的側臉,她覺得這個人手段凌厲,當年在寺廟裡怕是修了羅剎道。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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