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纓和王惜並不同路,兩人在一個岔路口處告別。
王惜回城順路歸還租來的馬車,而沈纓則步行去了竹林寺,去看望蓮朵的父親蓮淵。
當年,蓮朵失蹤後,蓮淵找了幾年。
一年前從外域回來後,徹底死了心,不但關了桃源酒莊,還入了竹林寺修行。
不久後,他便在竹林寺後山,立起蓮朵的衣冠冢,日日誦經,風雨不歇。
立墳那日沈纓去了。
只是她不相信蓮朵已死,所以並沒有祭拜。沈纓遙遙地站在遠處行了一禮,而蓮淵只是坐在那裡念經。
他一頭的白髮,像擔了千年的霜雪。
這一念便是整整七日,米水未進,蓮淵差點死在墳前。
最後是被僧人抬走救活的。
這也是一位父親。
一位因為愛女降臨,臨湖為其建了一座酒樓,望她如月如星,自由自在。
又因愛女幼年喪母而不再續娶,一心養育她的父親;
也因痛失愛女而絕望痛苦的父親……
這才是她記憶中如山般的父愛。
而邱主簿則平擔了一個涼薄淺淡的父親身份,生兒育女,似乎只是為了他自己更遠的前程。
孩子,擇優而善待,那兩個不符合他期待的孩子,便棄之如敝履。
既生之,為何不養不育?
哪怕資質平凡,畢竟也是自己的骨肉啊。
竹林寺並不遠,沈纓大概行了一盞茶的時間便來到山門前。
上一次來,還是查鷹衛的案子,為了尋找無骨屍身的身份。
那時候,她陪同姜宴清過來,從竹林寺取走了那二人的隨身物。
聽說案後不久,就從姑沈府來了兩戶人,將屍骨都帶回去安葬了,是姜宴清差人通知的,那兩家人走時專程到縣衙謝過。
後來,聽聞姜宴清還差人整理了竹林寺那些無主屍身的信息,發到了各地州府。
這些日子,時不時就有其他州府的人前來問詢,讓亡者落葉歸根。
因為這件功德,姜宴清的名聲也漸漸好了。
這幾日,街巷中已經有人稱讚他是寺中長大,受佛法薰陶,心慈仁厚了。
竹林寺隱座於古林中,周圍是近千畝的參天古柏、古楠、古杉、古銀杏等珍稀樹木,是整個益州府最大的一片古林。
即便此時正是正午,烈陽正盛,但一走近寺門,便頓時清涼下來,連心緒都變的安寧。
這裡一如既往的安靜,因滿山墳冢,香火不旺,若非必要,極少有人來。
沈纓向寺僧詢問了蓮淵的蹤跡。
那僧人抬手比劃了幾下,沈纓行禮謝過便獨自往後山桂林里走。
她在一處新墳前找到蓮淵。
他正在墳前疊著一朵紙花。
他的手指靈巧,僅用一張紙便折出層層疊疊的花瓣。
那是一朵碗口大小粉白相間的杜鵑花。
蓮淵以前過得順遂恣意,生得一副豁達良善模樣,積了一身福樂肉膘,像尊彌勒佛。
蓮朵出事後,他便迅速削瘦,脫了圓潤皮囊,露出嶙峋骨相,顯得單薄而孤寂。
他穿著沙彌布衣,頭髮未剃,梳成髮髻束在頭頂頭,插著一根竹籤子。
他的腕間戴了一串黑瑪瑙佛珠,疊花時露出串珠下的一個小小的蓮花結,那是蓮朵親自編的。
蓮朵的手生來就比別人巧,仿佛世間所有東西,只要她想編想繡都能做出來。
沈纓的視線隨著那繩結晃了晃,又看向蓮淵。
宿世因果最是牽絆人心的。
蓮朵失蹤的事他看似放下了,但這種錐心之痛會永遠糾纏著他。
蓮朵的墳就在不遠處,從這裡望過去能看到墳旁的一棵海棠樹。
樹挺拔高大,將墳塚完完全全地籠在樹傘下,海棠果串串晶瑩,那是蓮朵最愛的果子。
沈纓從未放棄過尋找蓮朵。
她是一名仵作,始終認為沒有屍體,那麼就有可能生還。
所以,她和王惜不信蓮朵已死,故而至今都沒去祭拜。
只可惜,整個永昌怕是只有他們兩個外人還在固持己見。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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