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散修越看越驚,有幾名已淚滿衣襟,從隨行包袱中默默掏出紙筆給遠在家鄉的八十高齡老母、九十高齡老父寫遺書了。
待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後,寫字聲、哭喪聲、啜泣聲一齊戛然而止——一張沉鐵桌。
待四人將桌子搬至嚴掌門眼前,往下一落。
嚴掌門對剛剛說話拐彎的散修道:「我嚴某最是不擅猜人話中暗意,這位兄台不放有話直說。」
那男子知自己說錯了話,本想趁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沉鐵桌上時溜之大吉,聞言,只得慌慌張張地站直了身體,轉回身來做了一揖,嘿嘿笑道:「沒、沒有... ...嚴掌門、沈掌門之姿實乃我等望塵莫及、望塵莫及啊。」
嚴齊海只當他是有尋機盤結之意,摸了摸兩撇鬍鬚:「若你日後能專心於修煉,苦學不綴,不耽於旁門左道,相信有朝一日也可達此之境。」
那人滿頭霧水,心道我只不過為大家出來說兩句話,怎知你讓四名弟子搬了個桌子而不是什麼別的兵器出來,怎就成耽於旁門左道了?不過他當然不敢反駁,飛快應了個「是」轉身回了座處。
嚴齊海已在沉鐵桌前坐下,將右肘撐於桌面,露出一截比旁人粗三倍不止的小臂:「沈掌門,請了。」
數息後,但聞「轟隆」巨響,用來鍛造船體、堅硬無比的紅木竟斷了,沉鐵桌四角均塌陷下去半截。
以嚴、沈二位掌門為中心,形成了五步之徑的無形域,內里悍然無比的真元四竄,若有人進入當場可能被射成篩子爆體而亡。
當世能入元嬰境本就了了,遑論看兩位元嬰末期的掌門人相互切磋,觀看者皆嘖嘖稱嘆。
六名小道姑因原本座處離兩位掌門太近,擔心被殃及,遂早起身移至蒼穹門眾人一處。
小道姑們深山修行,頭一次同時那看那麼多模樣姣好之人,早想結識蒼穹門諸位,只可惜沒尋得有緣由,眼下卻是機會。
幾人已私下對蒼穹門一行男子排了名,當然不敢把沈大掌門算在其中,其餘六名男子按模樣由好及次來依次是:玄桐、肖霖、張齊、尉遲峰。
但玄桐給人的第一印象遠沒有肖霖那般容易接近,再者她們都能看得出,少年心有所屬,且自持甚高,連本派掌門也不太放在眼裡,細思生恐,也就不太敢去主動接近他。
六名道姑中有五名都去了肖霖和張齊一處,但最小的道姑卻來了沈寧這邊。
沈寧步入船艙時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這位道姑。她雖說年幼,身子還未張開,但面紗以上,眼梢微挑,左眼下還有顆細小的淚痣,皮膚白皙柔嫩,交握膝前的十指如蔥,正襟危坐得有些戰戰兢兢,下半張臉隔著薄紗,隱約可見巴掌大的瓜子臉,再過兩年,定當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。
沈寧忽然想起來,原文黑蓮花身邊唯一值得信賴的心腹便是懷有滿腔痴情絕戀、心甘情願為他叛出師門,墮入妖道的赤霞門女弟子——何青青。
赤霞門女弟子均醫術高明,可減輕黑蓮花妖力徹底覺醒後每隔半年一次妖、人兩脈相融之苦。
守靈曾說半妖非人非妖,為世不容,正是指伴隨永生的兩脈相融之苦。
雖說每次融脈後能令玄桐妖力大幅提高,但疼痛都是實打實的。
沈寧餘光看那小道姑眉眼含羞帶怯,眼神有意無意掃向玄桐,心裡已猜中了七八分——想來她定是何青青了。
此時何青青不過剛滿十六,且初次出山,根本不懂什麼如何主動向心儀之人搭話,眼看旁邊幾位師姐已和肖、張二人有說有笑,難免心焦,越心焦卻越不知如何開口,生生將自己憋紅了臉。
巧了不是,沈寧上輩子最樂意做的是事便是嗑cp!
她在一旁隨著何青青嘴唇張了又合,合了又張,一顆心七上八下——少女你到底行不行啊啊啊!隔層紗你不知道啊?!今後你可是他唯一放得下心的人,支棱起來好嘛?!!
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,兩位掌門內力比試如火如荼,五名道姑清脆的笑聲隱隱傳來,何青青終於出聲了:「不知這位公子——」
玄桐以冰冷且陰鷙的目光掃了她一眼,何青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,口中話語一滯。
沈寧全神貫注在何青青身上,並未留意玄桐那仿佛能凍水結霜的眼神:很好,少女,繼續啊!
何青青心中一橫,聲音打著哆嗦從喉間滾落出來:「——公、公子可曾婚配?」
玄桐眉梢一抬,目光若有若無地在沈寧臉上一掃。
沈寧愣了半晌,表情空白:少女你白瞎張了張好臉啊,你這話跟渣男問少女「今夜來我家」有什麼分別,哪有第一次見面搭話的女子去問男子可有婚配?簡直不要太直白了好嗎?說一句外頭天氣真好都好很多好嗎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