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少她夢中的是他,而不是別人。
這不就夠了麼?
沈寧聽到玄桐的話,惡寒滋滋滋往外冒,已並指壓了一道真元。
她直覺自己的話好像起到了反效果,玄桐肯定想歪了,而且歪得非常厲害。
「沈... ...姑娘?」
沈寧聞聲看去,原是趙子傾原本的意識終於重新掌握了身體。
照目前情況看,悲喜妖附在趙子傾身上的時候,並未完全將後者意識抹去,應該是能夠共享五感,只是由悲喜妖主導身體罷了。
沈寧巴不得從和玄桐愈發不對勁的氣氛里解脫出來,腳底抹油般走得飛快,一個箭步『嗖』地一下躥到了趙子傾面前。
趙子傾一愣。
沈寧決定趁機將話題拽回主線。
「趙公子,你一直以來為何甘願以身飼妖?」
這是唯一一個可以解釋為何悲喜妖沒有抹去他意識的原因。
因為趙子傾從頭到尾都是自願的。
趙子傾剛醒,有些虛弱。他艱難地起身,踉蹌了一下,差些沒站穩。
玄桐的影子輕輕搖晃了一下。
男女授受不親,沈寧不便去扶,只得飛了道真元在趙子傾膝上一定,才讓他穩住了身形。
他抬眼看著沈寧,惋惜道:「沈姑娘當真不記得我了?」
嗯?
所以先前那句話當真是他說的?
趙子傾小心翼翼從袖口中取出個用線串好的貝殼,在沈寧眼前晃了晃:「沈姑娘可還記得它?」
那貝殼只是普通的褐貝,卻被攤販用赭石藤黃鉛白偽裝成色澤鮮亮、稀罕少見的鮑魚貝。
沈寧突然想起,六年前她第一次和竇桃下山,奉令捉拿畫妖,不慎被其逃脫,一追便追了三年,最後在臨海的十堰鎮附近將其抓獲。
她剛到十堰鎮時,好像就買過這麼一串。
價格倒也不高,五文一串,因此倒也沒人真去計較是褐貝還是鮑魚貝,買者僅貪圖個新鮮好看買來消遣。
原本是她看著有趣兒,又是別地少見的東西,臨時起意給玄桐順手帶的禮物,但是從十堰鎮離開回門派路上,她卻突然發現那東西不翼而飛了。
由於不是什麼貴重之物,沈寧倒也沒放在心中,丟了便丟了罷。
那貝殼顯然被保存得很好,並無磨損磕碰。但即便如此,上面廉價的顏料經年日久的,早已褪了色,用於佩身的黑線也捲起來的無數毛邊兒,已是不能戴了,可為何會落在趙子傾手上?
若說起在十堰鎮發生之事... ...
「你莫非是... ...趙六郎?」
玄桐聞言,挑了挑眉。
趙子傾:「正是。」
也不怪沈寧記性差,當初和竇桃下山一趟,一晃便是三年,沿途隨手救下的路人甲乙丙丁,不說成百,也有好幾十了,怎可能都記得清楚。
「可你的腿不是... ...」
趙子傾低頭瞧著自己的雙腿:「一年前我遇見她時,她身受重傷。她說因我命格極陰,待在此我身旁於她修養有益,便以治好我雙腿為交換,懇請我允她棲身至傷好之時。」
沈寧發現了問題:「一開始她並未附在你身上?」
「是。」趙子傾頓了頓,接道:「八九月的光景,她借居此地,並不曾傷害任何人。府中那些驅邪誅妖的東西,似乎也對她全無影響。而我的腿在她到來之後兩個月,不治而愈了。」
沈寧聽了微微皺眉——人各有命。
但悲喜妖竟在妄圖替人改命,可這是趙子傾命中的因果,怎可輕易更改?
「但自打一月前,我的身體開始每況愈下。」趙子傾說到此處,眉眼染上悲悽之色:「大夫來看過,斷言我陽壽將盡,已活不過半月了。」
「所以她決定附在你身上,以她自己的妖力為你... ...續壽?」
「她說我陽壽本不止於此,走到如今地步皆因她的一念之差。」
「可是沈姑娘,我明白,不僅僅是因她,也是我自己的貪心。」
趙子傾抬眸看她:「六年前分別,我希望若有一日再見你時,不再只能依靠輪椅與你同行,不希望再成為你的累贅。」
第60章 趙子傾(1)
十多年前,十堰鎮郊外林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