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旻道:「可是書中記載,『鬼種』染至人身,不過三日便會徹底死亡,為何第一次和第二次『鬼種』出現會間隔三年.... ...」
他眸光一亮,忽然反應過來:「飼養?」
肖霖:「不錯。第二次『鬼種』被發現之時,玄門首先得到消息,立刻派人前往。與此同時,各門互相之間組建了一隻精銳,暗地裡搜尋飼養鬼種的幕後之人。」
黃旻:「可有找到... ...不對,既然說最後的『鬼種』被消滅,一定是找到了。那人是誰,鬼修麼?」
肖霖搖了頭:「搜查隊伍趕到之時,人已經死了。他棲身在一處地底岩洞內,四周都是飼養『鬼種』的容器。」
黃旻不禁脫口:「誰殺的?!」
「沒人殺他。」
黃旻一愣:「什麼意思?」
肖霖眸光意味不明:「他是壽終正寢。」
黃冥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,鳳眸陡然睜圓,失聲道:「凡人?」
「嗯。」
這是一段鮮有人知的歷史,並未被記載在史卷上。
史卷上記載的,是方才金煊門修士所說的那一段『鬼種』起源,以及關於四門合力消滅最後一枚『鬼種』的大概經過,並未說『鬼種』是為人所飼,更沒說那人是凡人。
沈寧也不知道,這種無關主線劇情的事情,原文壓根沒提過。
旋即她也明白過來為何史卷上未曾記載此事——凡人飼『鬼種』,居然還成功了,本就不是件能廣而告之的事。
人間凡人弱小乃是三界皆知,不僅異族,便是他們自己,也是這樣認為的。大家疲於生計,又有自知之明,也就不會動不該有的心思。
此事一旦泄露,將極可能造成災難性的後果——誰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飼養『鬼種』的人?
又或是下次出現的並非鬼種,而是另一種更可怕的東西?
修士數量本就不多,好歹在玄門的監管之下。
但天底下凡人,數量多如恆河沙數,又有誰能看顧得住?
如洛夕城史無前例的慘案,遠在皇都的聖上也是過了半個月才知曉此事的。
除了肖霖和尚原外,在場所有人,臉上均不由露出震驚之色。
竇桃半晌才開口:「所以... ...那次任務中,有人藏了飼養『鬼種』的容器?」
不然現在的『鬼種』又是從何而來?
肖霖否認:「並非如此。」
「當時在場都是金丹末期以上修士,且分別來自五門,當時的狀況下,大家都在盯著對方,沒人能做這種小動作。」
竇桃面露疑惑:「那... ...」
肖霖長長吐了口氣:「數十年前,我曾在藏書閣暗道內,看到了製造『鬼種』秘方,最後的署名是個『梅』字,和當年前輩們在石窟內發現的凡人姓氏一樣。」
雖史卷中並未記錄,事實上在當年搗毀石窟內的『鬼種』後,玄門還在繼續追查對方的身份。
搜尋隊伍找到石窟後,屍體還沒腐爛,顯然是剛離世不久。
既然能辨認樣貌和年紀,找人便不難了。
最後,終於確認死者是一位姓梅男子,曾因性子過於孤傲,得罪權貴,科舉落第,遂失名歸鄉。
回鄉地二年,梅氏春日踏青,路遇一溺水貌美女子,他奮不顧身跳河救人。
女子獲救後,說被家中趕出,無處可去,求他將她收留在家中,她自言救命之恩願以身相報。
他家境本貧寒,只有郊外一方小屋避身,雖收留了女子,卻並未同屋而眠。第二日待他從柴房中傳來,便發現女子離開了。
緊接著不久,卻被當地知府扣上一頂侵犯良女的帽子,他手帶鐐銬被捆上公堂,卻看見了那名落水女子撲在知府懷中哭得肛腸寸斷。他那時才知道,面前那名如花似玉的女子竟然是知府的妾室。
他被三十棍刑打得血肉模糊,臀腿上的肉都爛了。他強撐起意識回家後,整整五日沒下過塌。
五日後,梅氏腹中空飢已極,實是熬不住了,這才摸索去了柴房,拿了五六根木柴,再用麻繩綁在一處,做成了拐杖。
彼時正是幕夏,天氣炎熱,他的傷沒上藥,很多地方都化腐流膿,又痛又癢,苦不堪言。
口中乾渴難耐,但打井水費力,他一個人無法做到,便只能喝五日前壺中剩下的餿水。
喝完水後,梅氏拄著拐,吃力地朝屋外走去。
他緩慢而又艱難地走出小屋,走向街市,卻遭受了無數白眼和譏笑。
短短五日,全鎮的人都知道了他是個表面君子內心齷齪的禽獸。
沒人願意賣給他東西,一方面是心裡不齒,但更多是不願得罪知府。
梅氏無法,只得去撿旁人不要的菜葉和爛食。
他瑟縮在酒樓後牆根,狼吞虎咽,他將外衫罩住頭臉,活像個麻風病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