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再次蔓延開來。
凱因斯將視線從雌蟲靈活翻飛的手指間移開。
凱因斯:「你今天為什麼要……那樣做?」
凱因斯斟酌著字句開口。
凱因斯:「是因為我做了什麼嗎?」
凱因斯回憶,除了療傷之外他沒有和雌蟲有過其他的肢體接觸,應該沒有疑似「覬覦」他的表現。
凱因斯:「還是……因為我說了什麼?」
凱因斯試探著問道。
卡利西爾的手頓了一下。
卡利西爾:「您說……您想從我這得到慰藉。」
卡利西爾小聲地說道。
卡利西爾:「但我除了這幅身體,已經沒有其他可以給您的了……」
高傲自尊下掩藏的不安被展露。
此刻的卡利西爾終於直面了自己的內心。
雄蟲為他做的太多了。
起先卡利西爾還能說服自己這是等價交換,但當這份恩情越積越多,多到壓得他難以呼吸,多到他再也騙不過自己,卡利西爾不可抑制地感到慌亂。
他欠雄蟲太多了,這份恩情當下一無所有的他根本無力償還。
他感到羞憤,感到惱怒,感到不甘,皆是在逃避。
他這一生起起伏伏從未欠過誰什麼。
這份無法填上的缺口讓他坐立難安,讓他收回了逃出囹圄的步伐,也終讓他自暴自棄地走向雄蟲,展露了這般醜陋的姿態。
在做出這個決定時,卡利西爾想過雄蟲的許多反應。
他想雄蟲可能會理所應當地享受他的服侍,他想雄蟲可能會居高臨下地審視他的痴態,他甚至想過雄蟲會脫下面具,露出真實、殘暴的內里,狠狠折磨、凌辱他……
這些都會讓卡利西爾的心中更好受一點,讓卡利西爾知道這份恩情有還清的那天。
但,他沒有。
他拉起了他,給他披上了外套,打開了燈。
他用受傷的眼眸看著他。
卡利西爾忽然覺得,自己做錯了。
凱因斯:「對不起,卡利西爾。」
卡利西爾第一次從雄蟲的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,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沿著血管涌動衝撞,蔓延全身。
凱因斯:「是我表達有誤,是我的問題。」
凱因斯已經很久沒與「人」進行非客觀敘事性/交流了,對於自己的感受,已經很難用語言準確地表述出來了。
凱因斯:「我說的慰藉,不是指身體上的慰藉,是精神上的慰藉。」
凱因斯緩慢地解釋著心中複雜的情緒。
凱因斯:「只要你活著,我就能得到精神上的慰藉。」
他們的命運在那個冬夜重疊,本該死在那個窄巷中的兩蟲相攜走出了巷口,成為了彼此的依靠。
身體上的,精神上的。
凱因斯:「你不需要做任何事,只要活著,對我而言,就是一種慰藉。」
卡利西爾:「為什麼……」
雄蟲的話永遠在他的意料之外。
他的話語、行為、處事作風都是卡利西爾從未見過的。
他不理解,他不明白。
卡利西爾:「為什麼是我……」
如果雄蟲只是需要一隻活蹦亂跳的雌蟲消磨生活的無趣,那他有太多選擇了,為什麼會選擇他……
他沒有討喜的性格、沒有豐厚的資產、沒有榮譽的社會地位,他一無所有。
活著?
只是活著?
什麼叫只是活著?
他給不了雄蟲任何好處,只是活著,毫無負擔地接受雄蟲提供的便捷,理所應當地享受雄蟲花費精力心神的照料。
他做不到。
卡利西爾的話語讓凱因斯靜默片刻。
為什麼是他……
凱因斯垂下眼眸:「有許多因素……」
因為那天他出現在了那個窄巷,因為那天他倒在了他想要長眠的地方。
但他前往窄巷的理由難以啟齒,他長眠的渴望也無法言說。
凱因斯:「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……」
凱因斯回憶起他決定帶回雌蟲的那個瞬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