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利西爾:「我……」
凱因斯:「睡不著嗎?」
凱因斯體貼地遞來台階,伸手去拿床頭的藥瓶。
凱因斯:「我這裡還有些助眠藥……」
卡利西爾:「不是的。」
卡利西爾打斷了凱因斯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,喉結滾動了一下。
卡利西爾:「我想……請您允許我今晚留在這裡。」
空氣凝固了一瞬。
凱因斯的瞳孔微縮, 看著卡利西爾,沒有說話。
耳尖的熱度逐漸染至後頸,就在卡利西爾覺得凱因斯已經無聲地拒絕了他的請求時,一聲夾雜著嘆息的聲音響起。
凱因斯:「好。」
凱因斯拿起床頭的藥瓶,倒出裡面所剩無幾的白色藥片仰頭吞下,喉結滾動,藥片的苦澀在舌尖蔓延。
凱因斯:「過來吧。」
凱因斯背對著卡利西爾躺下,給雌蟲留下了一半的空間。
卡利西爾立刻快步上前躺在了床的另一側,床墊微微下陷,房間再次陷入無聲的寂靜,誰都沒有再說話。
卡利西爾平躺在床上,呼吸間全是凱因斯的氣息。
胸腔里的心臟像失控一般跳動著,血液在耳膜里鼓譟,卡利西爾僵直地躺在黑暗裡,不知過了多久,終於聽見了凱因斯平緩綿長的呼吸。
藥物發揮了作用,但連日的夢魘依舊如影隨形。
夢境裡,凱因斯在一片光影間穿梭,白淨的雙臂時而覆蓋著蟲紋,時而光潔如新,他一會兒是成年模樣,一會兒又變回幼童。
記憶的碎片在光影中翻湧,像是被打亂的拼圖,胡亂地拼湊出被刻意遺忘的畫面——
「凱因斯,能聽見嗎?」
耳畔的聲音將凱因斯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喚醒。
這一次,迎接他的不再是無邊的黑暗,而是緊貼的溫熱身體。
卡利西爾撐在凱因斯的上方,眉頭緊蹙,金色的瞳孔劃破夜色,在凱因斯眼底印下瑩亮的光。
卡利西爾:「你還好嗎?你剛剛在顫抖。」
卡利西爾借著月色打量著凱因斯被自己咬出血痕的下唇。
卡利西爾:「你夢見什麼了?告訴我好嗎?」
溫熱的體溫安撫了動盪的心,顫動的瞳孔也漸漸找回焦距。
月色為眼前的雌蟲蒙上了朦朧的面紗,但仍舊暗淡不了那雙盛滿關切的眼眸。
凱因斯在黑暗中沉默地看著面前雌蟲明亮的眼睛,許久後,開口。
凱因斯:「我夢見了……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。」
凱因斯的嗓音沙啞,夢境的餘韻仍在神經末梢震顫。
凱因斯:「不是三年前……」
他以為的開端並不是起點。
凱因斯:「是更早的時候。」
凱因斯抬起手臂,絢爛的蟲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凱因斯:「我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,發了一場高熱。」
那時的凱因斯拖著高熱的軀體,瞞過追問其身份的異族,躲進了一間老舊酒店的客房。
凱因斯:「這些紋路……就是在那時浮現的。」
那時,距離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睜開眼睛不過數星時,他的四肢像被灼傷一般地痛著。
他跌跌撞撞地走進客房脫去衣物,在落地鏡前,看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浮上色彩艷麗的紋路。
記憶的閘門被撬開一道縫隙,那時驚詫的情緒至今還能在心底掀起餘震。
凱因斯:「看著這些蟲紋,我很震驚,不是震驚它們突然出現,而是我忽然想起來,這些紋路,我在小時候就有過……」
凱因斯是在領養家庭長大的孩子。他在剛到領養家庭時不知為何失去了一部分記憶。
養父母很關心他,發現他記憶出問題後立刻帶他去看了醫生,但醫生只是說孩子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才出現這樣的症狀,但真正原因誰也不知曉。
養父母覺得他是因為曾經自己的「與眾不同」遭遇欺凌才會受刺激,安慰他說想不起來就不是什麼好回憶,日後他會擁有許多快樂珍貴的回憶。
而後,凱因斯便在養父母的呵護中健康長大,對那段缺失的記憶他並沒有深究。
但就在他剛穿越來這個陌生的蟲族世界,看著蟲紋浮現四肢時,他突然想起了一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。
他想起了自己躺在福利院的床上,看著與生俱來的紋路從手臂上褪去的畫面。
凱因斯:「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