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糖若有似無地聽見一聲,像是男人發出來的,可惜太短太快,她不確定。
方他讓她不用跟的話如同清晰的分界線,薑糖莫名不是滋味,就不如他意,提高聲音說,「朱姨,我把你和楊叔當親人,以後你們和我老公一樣叫我冉冉就好。」她專門頓頓,看向從容提壺澆淋翡翠玉瓷杯的男人,嬌滴滴喊了聲,「老公,你說是嘛?」
波瀾不驚做自己事的男人受到驚嚇,當場失態地把沸水衝到底下的茶席。
握著杯子的朱姨也好不到哪裡去,牛奶險些潑出去。
現場唯一不尷尬的始作俑者做作又喚,「老公?」
男人無中生有咳了下,怕她再作妖,妥協嗯了聲。
「好、好。」朱姨說話都不利索了,同手同腳離開茶室。
朱姨走後,祁清淮更換了新的茶席。
薑糖這次沒挨著他坐,而是坐到對面,手肘支茶桌,兩手托腮幫,翹著嘴角光明正大地盯著祁清淮,像是發現好玩的,換不同調喊老公。
祁清淮勉力維持表情,耳邊一聲聲矯情歪膩得令人浮躁,茶具恢復如初,手已經先意識一步,隔著茶桌,虎口卡住她下巴,兩指腹捏她兩頰,低下頭唬她,「再亂叫?」
男人的體溫透過相觸的皮膚傳來,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拳頭,薑糖感覺自己的心被一塊異性磁鐵。
嗖——
快速吸黏過去,撞合成一塊。
她因姿勢嘟著嘴,不得不和男人黑得攝魂的眼睛對視,慌張眨眼,「沒、沒亂叫。」
祁清淮:?
薑糖心悸著,含糊不清喃,「我有結婚證,國家發的,應該沒假,你要看看嗎?」
祁清淮:…………
祁清淮一放過她,薑糖桌下的腳就往內收收,藏狐狸尾巴一樣。
她沒說錯,的確合法。
就是之前沒覺得羞恥,第一次和他咫尺臉對臉,呼吸凌亂,她忽而品出片片調教play那味。
儒雅端方的男人失控果然上頭。
朱姨重新把一份檸檬撻端上來時,面上掛著欣慰的笑容,發現薑糖臉頰紅潮未褪,料定剛才肯定發生了事,於是朱姨笑容更盛,怕誤了主人家好事,放下東西,一刻也沒多留。
茶室陷入微妙的安靜。
祁清淮給自己倒了杯上好的黃山毛峰,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光滑的杯身,半晌,澀悶打破靜局,「抱歉,剛才……」
「原諒你了。」她明眸染笑,握著銀勺,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,給台階就下,一點沒有自己才是挑事那個的自覺,嘴饞溢於言表,「好香,我也想喝。」
「你不是喝茶睡不著麼?」
「這次不會。」
祁清淮不理解,但不妨礙順她意,他又取了只玉瓷杯,還沒往裡倒茶,就被攔住。
「放心,全燙洗過一遍。」猜到她想法,男人漫不經心睇她。
她抱怨,「京市霧霾風沙那麼重,幾分鐘就夠積灰了,再洗一遍嘛。」
歪理還不少。
男人未察覺自己早習慣對她一再遷就,燒了壺沸水,在她監工
下,里里外外把玉瓷杯洗了三遍。
「老公。」
這個稱呼徹底焊在他身上,祁清淮放棄糾正,心態平和地等她後話。
她切換粵語,「你有冇幫人地啷過碗?」(你有沒有幫別人涮過碗筷)
啷碗就是涮碗的意思,兩廣地區和港區一些茶餐廳會在餐前給客人提供溫熱水,作涮餐具用。
祁清淮工作上出入的飯局,對方訂的清一色星級飯店,餐具皆經過重重消毒,一桌人又來自不同地方,為免突兀,自然就沒有這道程序。
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市人,知道這個詞,還是很久以前靳問青約他。
靳問青神清氣爽地先把溫若雪的餐具啷好,再啷自己的,完事後和他炫耀,「這就是粵圈的浪漫。」
他記得當時心裡嗤了句幼稚。
「冇。(沒有)」男人提起配套茶壺,給瓷杯注茶。
一個很荒謬的念頭同時在腦子裡冒頭:有機會試試無妨。
茶室採用無主燈設計,只有一圈懸浮燈帶和鏈條式排布的內嵌筒燈,那日茶室只開著懸浮燈帶,柔黃調的暖光將男人線條流暢的手臂打上一層淡金色的釉光,曖昧像一劑芬芳的柔順液漂洗著流淌的空氣。
薑糖目不轉睛欣賞男人為她布茶,吃了口牡丹酥,約定,「那以後我的碗都交給你啷啦。」
以後這個詞不合適。
「再說。」見識過她不講道理,祁清淮沒有直白拒絕。
她直接要準話,「那就這麼說定了。」
「……」
滿足了她所有要求,那張嘰嘰喳喳了一晚的嘴巴終於消停,一口接一口吃東西。
「明早我回港。」看她吃得差不多,祁清淮呷口茶,思慮片刻後告訴她。
她一點沒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她車上問的問題,點頭,「哦,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