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刻,時光恍若在她眼前倒流,好似又回到了,曾在冬至的大雪中,初見他的那一幕。
姚如意一怔,隨後,她便將手肘撐在窗台處,略歪了歪頭,如同初見時那般,眉眼彎彎地問道:
「郎君,要買什麼?」
只是此刻的郎君啊,已非彼時的郎君之意了。
雪落得很溫柔。
林聞安站在雪裡,看她那俏皮的笑,聽她親昵地喚他郎君,不禁眉目溫軟,也微微笑起來。
【正文完】
第74章 番外·大黃養娃日記 這便是……
我在姚家的第三個年頭,那隻強養了我與我一窩崽子的人,也懷有身孕了。她是頭窩,沒甚經驗,好端端吃著飯,忽地就嘔了起來,頓時嚇住了,還喃喃自語:「怪了,吃不下飯了……壞了壞了,肯定是大病!」
的確,她年年月月都是好胃口,一頓吃得比我還多,一日還能吃五頓,卻不怎麼長肉,人啊,真是糟蹋食物的動物啊。
她那隻常伴左右的公人,那日正巧不在家,出門狩獵了。
這會子她吐得乾淨,嚇壞了,忙忙地去尋巷子裡前頭幾家的人看診。我甩甩尾巴,慢悠悠伸個懶腰,也邁著步子跟了過去。
「尤嫂子說…說是……喜脈啊?」
她從那家總瀰漫著草味的人家出來,她才曉得自己是揣上了人崽子,手輕撫著肚子,一臉難以置信。我瞅她那傻樣,也搖了搖腦袋。
其實,我比她更早知道。
我早便聞見她的氣味變得不同了。
我是高興的。人這東西,怪得很。他們不像我們狗,有分明休息和鬧春的時節……人到了夜裡,竟然日日都「鬧春」!
我以前是一條浪跡天涯的野狗,沒叫人養過,原本不大知曉人之間是如何鬧春的。
這件事我是怎麼知曉的呢?我可是很盡職盡責的。
即便我的狗崽們早已長大,入了夜,我仍要領著它們在院裡巡行,教訓它們不許貪玩鬆懈,要知曉日日護著自己的地盤和地盤裡的人。
從院門起,我們便要一路貼著牆根兒走幾遭,嗅嗅有無可疑陌生的味道、逮幾只膽大包天的耗子、在牆角撒尿標記。
做完了這些,方能安心臥下。
因此,那些聲響、那些氣味……她與她的公人「鬧春」的動靜,我是時常聞見聽見的。
非是我要聽,我的耳朵鼻子生來如此靈,又什麼法子?
只是繁衍這般勤勉,竟隔年才懷上,我實在不明白。有一回,見公人在家,我便湊過去嗅了嗅他。他的氣息並無異樣,怎的這般不濟事?
那人低頭看我,以為我饞了,起身給我拿了塊鵪鶉干,順手撓了撓我的下巴。我眯起了眼睛。
嗯,多謝。撓得舒坦,這鵪鶉滋味也好。
我嚼著香噴噴的鵪鶉干,還是想不通:他怎的這般不濟事?
更令我不明白的是,人懷胎的時辰,長得能把狗熬死!我等啊等,從柳絮紛飛的春日,等到蟬聲聒噪的夏日,她的肚子才微微顯了形;又從溽暑蒸人的夏末,等到桂子飄香的中秋,那肚子才圓鼓鼓挺起來;再等到北風緊、萬物凋零的初冬……她總算要生她頭一窩崽子了。
天,一日冷似一日。她似有些怕,常摟著我,低聲問我當初生狗崽疼不疼。自然疼啊,幸而我那窩只三個,快得很。
我便沖她輕輕汪汪兩聲,再拿鼻尖拱拱她的手。
她似乎知道我在對她說,不要怕,有我呢。神色柔下來,揉著我的頭,又俯身抱我:「大黃,你可真好。你怎麼這樣好?好狗狗,我的好狗狗……」她揉得我毛都打了結,我心裡卻是很歡喜的。
鼻子裡不由哼哼唧唧出聲。
人,可真黏狗啊,還慣會甜言蜜語,有時真招架不住。
雖說如此,但隨著北風颳得愈發厲害,天寒地凍,我也跟著焦躁起來。抬頭嗅著乾冷刺骨的空氣,我心想,恐怕要落雪了。
真令狗著急啊,唉……人實在太不講究了,鬧春不分時候,懷胎又拖得這樣長,才會將頭窩崽子生在冬日。
寒冬臘月,初生的崽子多難養活!遇見她之前,我流落在外,也生過一窩。那還是初秋生的,我把我的狗崽子都好好奶大、長牙斷奶了,但入冬後,便一下凍餓死了好幾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