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前幾日,他身上少了幾分風塵僕僕,英挺的五官愈顯貴氣,深邃的眸似有一瞬落在她身上。
第6章 挾恩圖報,必非善類
元衡掃了眼周遭的狀況,冷聲問道:「怎麼回事?」
楊知聿並未透露太多,只說道:「這兒有人鬧事,碰巧路過,管管閒事。」
岑祝仍背對著元衡,聽到兩人的對話,僵硬地笑了兩聲,打顫小聲念叨著饒命。
剛鼓起勇氣回頭看一眼來人,一把劍卻抵到了脖子上。
楊知聿眯起眼,看向那把寒芒畢露的劍,抬頭又看了眼馬背上的人,斂了神色,沒再說話。
岑祝臉白了一圈,雙腿顫得站不穩,嗓子中擠出銳利的尖叫,「饒命,饒命!」
元衡眼中並未有一絲動容,見岑祝站不穩,腕微微一轉,劍身抬住他的下顎,劍刃嵌入一團肉中,刮出幾道淺淺的血痕。
岑祝呼吸急促幾分,眼睛瞪的渾圓,看著那把劍緩緩站了起來,「慢點…」
岑璠呆呆看著那把劍,而後望向馬背上的人,瞧見那鋒利的劍刃,下意識收回目光,眼中竟也閃過一瞬慌亂。
「我的兒!」
忽然,岑家夫婦推開人群走了進來,岑大夫人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刀,眼前一晃,差點暈過去。
岑老爺扶住她,看了看周圍的人,雖認不得人,但也知道這次惹到了大人物,開口便是認錯求情,「將軍開恩,都是我們管教不嚴,求將軍網開一面啊!」
元衡顯然有些不耐煩,也不欲糾正他的稱呼,刀收入鞘,不待岑家人喘息片刻,冷聲道:「違令者,不斬,便帶回去嚴審。」
岑老爺一怔,往後退了一步。
劉家那一家的下場他可是有所耳聞,聽說那劉家父子是晉王親自審的,被抬出來時屍體可沒幾塊兒好皮。
還不如直接殺了。
岑老爺手腳霎時冰涼,忽然想到什麼,轉身看向岑璠,好聲道:「皎皎,是我們一時沒看住你表兄,讓他跑了出來,你看在舅父的面子上,也、也幫忙說兩句話吧…」
元衡聽到此處,目光落在岑璠身上。
岑璠似是感受到那道目光,卻不敢直視他,調整好心緒,轉頭看向岑家老爺,問道:「舅父先告訴我,打算怎麼處置此事?」
岑大老爺微微一愣,而後大步上前,揪住岑祝的耳朵,往回拽了許多,抬手就是一巴掌,「說了多少次,那是你表妹!不懂事的東西,盡給我們家丟臉!」
岑璠只冷眼旁觀著,待到一家人做完戲後,淡淡道:「希望以後表兄再惹事,舅父還能是這般態度,這般有恃無恐,遲早會召來大禍。」
她只說了這些,眼睛下意識抬頭往一旁瞟了眼。
不知為何,他也在看著她......
岑璠一時亂了心神,向兩人道了謝,轉身上了馬車,卻似聽到馬夫輕哼了一聲,說了句什麼。
她抿了抿唇,又從袖中隨便掏出一塊兒銀子,「今日之事,莫要說出。」
馬車駛去,人群也漸漸散開。
楊知聿上了馬,同元衡一同回營,兩人似是心照不宣,誰也沒提剛才的事。
楊知聿時不時看他兩眼,問道:「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?」
元衡眸中露出一瞬銳利,而後迅速掩起,「聽你的話,好像是不願意我回來?」
「怎麼會…」楊知聿笑了笑,餘光看向他,「你一封信不捎給我,便自己去攻了睢陵,我還以為哪裡得罪你了。」
元衡勾唇,心底不由冷笑,卻是同他說,「臨時做的決定,來不及告訴你。」
楊知聿似沒想再往深里追究,轉而問道:「你怎麼想到抓劉家人?」
元衡抬眸,只思索片刻後答道:「睢陵抓了些人,問出來的。」
「可有審出給梁國傳信之人?」
元衡哼笑一聲,道:「除了太子,還能有誰?」
楊知聿看他一眼,道:「那崔家的小子呢?他可是參與了不少軍務。」
元衡目光沉了沉,避開他的問題,「毒殺縣令的人,可審了?」
楊知聿輕描淡寫道:「沒有,那些人自稱什麼一生只忠於梁國,可老縣令一生為民,倒是他們開了城門後縱容梁國人一路燒殺,我不想審,便送他們上路了。」
元衡不記得他上一世回答了什麼,可大抵也是如此。
他自認為對楊知聿的性情頗為了解,可卻著實沒想到,最後竟會是他帶著六鎮起兵造反。
元衡目光微沉,眺向遠方,聽著耳邊呼嘯的冷風,卻只想到她帶著他逃出那日,竹林中的那陣沙沙風聲。
他看了眼掌心,長舒一口氣,沉聲道:「明日我們也該回洛陽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