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(文案)一條鎖鏈……
「尋簡!」
背後傳來一聲嘶喊,岑璠猛然回頭,只見那一箭又射在了崔遲景的肩上,就在他舊傷的地方。
崔遲景臉色驟然間變白,他身旁的姑娘抱著他,幾近慟哭哀嚎。
聽到那聲音,岑璠眼睛泛酸,眼淚兜不住,從髒兮兮的兩頰划過,兩道淚痕洗清原本白皙的皮膚,清晰可見。
她轉過頭,一雙杏眼瞪著他,滿是恨意,目光不移,慢慢站起身。
元衡坐在馬上,同她對視,似無懼怕,冷漠道:「拿下。」
周圍的軍士上前將幾人押住,包括她。
岑璠跪了下去,掙扎無果,咬牙盯著他,許久後喊了句,「我恨你!」
那雙握著韁繩的手愈發緊,青筋暴起。
元衡喉結動了動,看向她背後的兩個人,命令道:「先帶王妃下去。」
岑璠不肯,就像是被抓住耳朵的兔子,想盡一切辦法要掙脫。
那兩人不敢下重手,相顧而望,似是為難。
元衡閉上眼,似是沒了耐心,道:「讓她安靜,帶回去,不會嗎?」
押著她的兩人心領神會,其中一人大喊一聲「得罪」,一手刀下去,周圍便是安靜了下來。
可打暈後,那兩人不知道該如何將她抬下去,最後想了想,只能架起她的胳膊走。
元衡目光追隨,最後還是將她抱上了馬,似是不滿她就這麼灰頭土臉的,無視懸崖邊上另外兩人,替她慢慢擦拭臉上的灰塵。
直到那張臉又乾淨了些,他才看向兩人。
崔遲景皺著眉,似是已經有些意識模糊,元衡看了他兩眼,目光便移向另一人。
鄭伊湄眉眼間俱是淡然,可那眼底看去,是不屈不畏。
那種目光,和他的王妃很像。
鄭伊湄開口,「晉王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兩個?」
元衡冷道:「鄭姑娘可知道,幫朝廷命犯出逃乃是大罪。」
「那又如何?」鄭伊湄立刻道:「我既選擇幫,便不會不知道,你都要處置,便將我二人一起處置了吧。」
元衡凝起眉,繼續道:「鄭姑娘若是現在改口,本王可以看在鄭家主的份上,饒你一命。」
鄭伊湄搖頭,看向他,終究什麼也沒說。
須臾間她又垂下頭。
她這一生對不起父兄,他們都待她很好,可她應該是要讓他們失望了......
她舍不下,舍不下面前這個陪了她十七年的人。
她知道,沒了他,此生再難有歡愉可言。
鄭伊湄彎起唇角,靜靜地盯著地面,漸漸地,那雙清亮的眸變得灰暗無光。
她抬頭,嘴上還掛著笑,「請便吧...」
元衡擺了擺手,隊伍中走出兩人,一人拿了酒壺,一人拿了兩盞酒盞。
清酒緩緩倒入杯中,時間卻仿佛凝固,漫長而永恆。
鄭伊湄盯著那兩盞酒,說不出的平靜。
她抬眼,問道:「晉王殿下可還記得,臣女曾經救過殿下一命?」
這件事從來沒擺在明面上,元衡便是沉默許久,才答道:「記得。」
鄭伊湄笑了笑,「臣女自知犯下大罪,不求活命,只求死後晉王能將我二人葬在一起。」
「還有,莫要追究皎皎的罪責。」
元衡道:「好,這些本王答應你。」
兩盞酒送到面前,押著兩人的軍士鬆開手,崔遲景直直往下栽去。
鄭伊湄扶著他,輕聲問道:「能聽見我說話嗎?」
他似是用盡了一切力氣,睜開眼,啟開唇。
鄭伊湄捧著他的臉,湊近些,想聽清他說的是什麼。
可到頭來卻聽到一句,「你能不能不要陪我一起死?」
剛才的鄭伊湄並未掉一滴眼淚,可聽到這句,卻是泣不成聲。
她搖了搖頭,眼瞧著他就要不清醒,端來那杯酒。
凝視著酒中的倒影,兩滴清淚划過,掉落到酒盞中。
額頭相抵,她輕輕問道:「崔遲景,你知道民間的尋常百姓是如何喝合卺酒的嗎?」
她這麼問,卻是未能等來回音。
鄭伊湄默聲笑了。
她將那杯酒送到自己的唇前,又握緊他的臂,從自己的臂彎中穿過。
如此喝酒的場景,她想過無數次。
若能同他遠離洛陽,閒雲野鶴,賭書潑墨,做一對尋常夫妻,拜過堂喝杯交杯酒,只請幾個好友在山間擺個小宴慶祝,也是極好。
不過如今這樣,也算是如願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