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不過幾日,華山郡內便出現了北鎮的軍隊,晉王亮出一道聖旨,依詔進宮救駕。
王氏和鄭氏世家的私
軍,以清君側為由,隨晉王一同討伐胡氏。
前些日被擊潰的北鎮軍和這支軍隊前後包夾,取下胡氏的項上人頭,最後聲勢浩大,直向洛陽而去。
緊閉多日的宮門被撞開,皇城內也早已亂成一團,除了叛軍和護駕的禁軍廝殺,時不時能遇到死在刀鋒下的宮人。
穿過乾元門,兩軍在太極殿前對峙,一隻箭響划過,原本隔出的一條楚河漢界被打破。
叛軍領兵的乃是廣陵王元鈺,若是元衡往日見了,約莫要叫一聲皇叔。
元鈺知道他敢射這一箭,便是不將現在的皇帝生死放在眼中。
他頭上直冒冷汗,大喊道:「元衡,你是要反嗎!」
元衡沒有回答他,握劍的手抬起,亮出帶血的刀鋒。
一時間殺聲四起,血染高台,叛軍人數不敵,也知道不戰即死的道理,一時間各個目眥盡裂,有禽困覆車的架勢。
東西兩門打開,又有一批軍隊自永巷而入,阻隔南北兩宮,形成包圍之勢,叛軍的氣焰才被澆滅。
元鈺被擒後,元衡仍沒放下劍,粘稠的鮮血順著劍尖滑落在青石磚上,劃出一條蜿蜒長線。
皇帝就在顯陽殿內,元衡連看都沒看一眼,直過永巷,向宣光殿而去。
顯陽殿大門緊閉,胡盛耳貼殿門,聽見雜亂的打鬥聲,哼笑一聲。
殿內有許多盞燈,可一盞都沒點燃。
胡盛轉過身去,皇帝閉著眼,穩穩坐在一把那把寶座上,枯若樹皮的脖上卻架有一把刀。
「陛下這位兒子,似乎並不在乎陛下的性命。」
皇帝並未被他這番話激怒,反倒挑眉點頭,「朕的這個兒子恨極了朕,胡愛卿同朕在一處,莫不是想陪朕一起死在顯陽殿?」
「陛下這個時候,倒是還能說笑?」
「朕沒有說笑,朕是在同愛卿談判罷了。」皇帝睜開眼,掃了眼脖上的劍,道:「若是朕死了,胡氏謀反的罪名便會坐實,老二和胡氏隔著殺母之仇,不會輕易放過胡氏。」
皇帝不緊不慢道:「但若是愛卿願意,朕現在擬旨,可保胡氏一族無恙。」
胡盛向前走了幾步,嘴角抽動,「陛下以為我等是三歲小兒不成?我胡氏若放下刀,走出這道宮門,焉有命在!」
「信不信隨愛卿的,不過倘若朕尚有命在,定不會追究。」皇帝望向門外,像是看穿了一切,「老二能這麼快入宮,想必有世家在背後撐腰,那些匹夫狼子野心,此番進宮,想毀大魏祖宗百年基業,愛卿覺得朕該不該讓他們得逞?」
胡盛沉默許久,做了個請的手勢,「還請陛下先擬詔。」
架在脖上的刀始終未落下,皇帝從容走到書案前坐下,拿了金紙研墨,抬起袖子,一筆一畫寫下詔書,乾脆利落用玉璽壓好印。
胡盛半信半疑接過詔書,讓左右收起刀,「還請陛下和臣一起出去,當眾宣召。」
皇帝什麼也沒說,起身隨胡盛並排而行。
沉重的殿門打開,透進來些紅光,只是在下一瞬,一隻重箭迎面而來。
皇帝瞪大了眼睛,然而緊接著,倒下的是身旁的胡氏。
大殿兩側圍來人,有他面熟的禁軍統領,還有穿著北鎮的兵甲。
跪在他面前的人,他不認識。
「你…」
皇帝話還未出口,趙巍便是一頷首,抱拳扯嗓大喊道:「臣救駕來遲,還請陛下贖罪。」
此話一出,周圍便是此起彼伏,「請陛下贖罪!」
那聲音響徹宮殿,還未消下去,尚在殿內的人便衝過來,直向皇帝而來。
趙巍大喊:「保護陛下!」
暗處又是兩隻快箭,直朝兩人的面門而去。
皇帝大驚,回過神來,恍然間想明白了剛才此人言行何意,臉色漲紅,吹胡瞪眼道:「大膽!」
趙巍未抬頭,提醒道:「陛下,胡氏手上有刀。」
皇帝回過頭去,看到躺在地上的兩人,其中一人手上赫然一柄匕首。
趙巍仍未起身,又是行一軍禮,「反賊未清,還請陛下移步!」
……
宣光殿外亦有兵力駐守。
只是永巷被隔開,阻斷了前殿後宮互相通信,如同籠中困獸。
皇后站於殿前,前些時傳言病重的太子親自領兵守在店外,卻還是被逼到了殿門前。
太子步步後退,身後護著皇后,道:「母后別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