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盡問:&ldquo為什麼?&rdquo法念道:&ldquo我師弟說不能,沒有為什麼。&rdquo蕭盡冷笑道:&ldquo你們一大一小少在這裡扮和尚假慈悲。前幾日你將我藏在廟裡,我該謝你,可你又酷刑折磨我,兩相抵消,便不欠你什麼,就此分道揚鑣各不相干。&rdquo法念道:&ldquo我要你不能走,自然有你走不了的法子。&rdquo蕭盡不服道:&ldquo我要走,也有走的法子。&rdquo
法念微微點頭,不再言語。
蕭盡見他如此,忽覺腹中隱隱有些絞痛,心想難道這人當真如此卑鄙,在饅頭和茶水裡下毒?他越想越疑心,抬頭見門外一個人影走近,正是法念的師弟。
小和尚跨進殿內,身旁跟著那日撒尿的黃狗,晃著尾巴跑到蕭盡腳邊轉來轉去。
蕭盡腹痛加劇,疼得古怪,如萬針攢刺自肚中蔓延全身,連一寸皮膚也不放過,不消片刻已汗如雨下滾倒在地。他咬牙強忍,經不住錐心刺骨的疼痛,將嘴角咬出血來。
小和尚道:&ldquo他求饒服軟,願說自己來歷便罷,不肯再多疼幾天,將自己渾身皮膚抓爛,死得痛苦無比。&rdquo法念站立一旁,道了聲&ldquo是&rdquo。
蕭盡痛得渾身發顫,其實身份來歷隨口胡謅也不要緊,可他一想到那小和尚天人之姿,瞧他如糞土一般,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怨氣,不肯屈就,非要與他較勁,寧死也不求饒。
小和尚見他如此,說道:&ldquo你再好好想想,於你我皆有益處,法念師兄就在門外,什麼時候想通了叫他就是。&rdquo說完出去,法念關了房門。
半個時辰後,法念聽房裡不再有呻吟,對師弟道:&ldquo九花鬼針藥性猛烈,怕他受不住罷。&rdquo
小和尚道:&ldquo受不住自會說真話,不肯說定然能受住,你何必操心。&rdquo
法念想了想道:&ldquo師弟境遇非常人所有,便認定世人多是無恥奸佞、欺善怕惡,生死之前醜態百出,無不屈從求饒,不信也有性情剛硬、行事堅毅之人。&rdquo
小和尚道:&ldquo你說他是性情剛硬、行事堅毅之人?&rdquo
&ldquo不,只是他的來歷與我們無關,何必用這種手段試他,師弟覺得可疑,將他殺了也不要緊。&rdquo小和尚道:&ldquo殺他可以,試他不行,我不懂你是心軟還是冷血。&rdquo
法念嘆了口氣道:&ldquo我心軟心硬,冷血熱血沒半分要緊,只怕&hellip&hellip師弟你失了心性。&rdquo
&ldquo不用你管,你去看看他死了沒有,若沒死,餵一顆百穿遊絲丸救起來。&rdquo小和尚道,&ldquo那日夜裡他掐住我喉嚨,分明是想殺我,如今受這一點罪也是應得的。&rdquo
法念勸他不動,轉身推開房門,只見蕭盡已痛暈過去,雙手在地上抓出無數血痕,不但衣衫撕得稀爛,雙手臂膀傷痕累累,嘴角更是鮮血淋漓,一張臉上布滿冷汗,不知受了多大痛楚,法念守在門外卻只聽見微微呻吟,不曾有過求饒呼喊。
那小和尚跟著進來,法念探探蕭盡鼻息,說還有氣,他便轉身走了。
蕭盡直到深夜才醒轉,醒時窗外漆黑,屋中一燈如豆。他支起身子,只覺手腳酸軟虛脫,好不容易挨到門口,倚在門上稍作休息,卻不防門未關緊,一跤跌進院裡。
他近日受盡磋磨,少有飽食,身體虛弱不堪,一時竟爬不起身,微微抬頭,瞧見眼前一雙穿著僧鞋的腳,再往上看,正對上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。蕭盡心道這小惡僧薄情寡性、心腸歹毒,偏偏又長了這麼一張好麵皮,可謂人不可貌相。這人深夜站在院中,不知道又想什麼法子折磨我,不如趁大和尚不在與他拼個你死我活。
想到這裡,他鼓足力氣突然暴起,撲向小和尚將他一把抱住往院牆撞去。蕭盡身負武功,此刻卻如市井流氓打架一般,心裡只想滾那小和尚一身泥,讓他死得和自己一樣狼狽。
如此滾了兩下,小和尚伸手想將他推開,他卻死抱住不鬆手。
兩人撞到院中枯樹後停下,小和尚掙脫不開,問道:&ldquo你幹什麼?&rdquo蕭盡道:&ldquo要你死。&rdquo小和尚道:&ldquo我死了,你難道還想活著?&rdquo蕭盡道:&ldquo你先死了,管我活不活著。&rdquo
他騰出一隻手去掐小和尚的脖子,想看他瀕死苦苦哀求之色,誰知對方竟不掙扎,只拿一雙眼睛瞧著他,幾近窒息之際,忽然淚光閃過,一道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