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雲山扶起寧承輕,往那面牆走去,蕭盡連忙跟上。那裂縫與之前假山中的一樣,仿佛自然而成,卻恰好能供人通過。蕭盡跟著二人進入,剛走兩步又是嘩啦一聲,不知什麼從天而降,將身後那道裂縫入口牢牢堵住,便連火光與濃煙也一併隔絕。
第二十一章 曾鑄農器剪稂莠
後路已絕,蕭盡只能跟著二人往前,走著走著隱隱聽到潺潺水聲,且縫隙越走越開闊,已從貼著石壁側身挪動變為正常行走。待到盡頭水聲轟然,原來是處瀑布,瀑布下一個巨大水潭,濺起滾滾水霧。段雲山抱起寧承輕一躍而下落在潭中,很快又浮出水面,向岸邊游去。
蕭盡依樣躍下,只覺潭水冰冷至清,不見魚蟲,潭邊開著野花。寧承輕到岸邊擰乾身上的衣服,段雲山怕他著涼,運起內力為他驅寒。蕭盡見他師兄弟如此親愛,不知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,想來是自己自幼無父母兄弟,少有這樣互相關懷之人的緣故。
他自行爬起,撕了衣袖裹住肩膀傷口,盤腿運功暖身。
寧承輕道:&ldquo這裡說不定還有程柏淵找來的幫手,不要久留。&rdquo
段雲山原本打了好幾件行李,程柏淵、關如是等人來得突然,因此只背了個小包袱,包袱中有些銀票碎銀和寧承輕的兩件衣服,其餘東西一概未及帶走。蕭盡也擰了濕衣,心想今日一走,不知幾時能回,可惜金角銀角沒跟來,幸而谷中野物果實頗多,不愁它們餓死。
他正悶悶不樂,忽聽一陣狗叫,忙舉目抬頭四處尋找,見瀑布旁站著只小黃狗,對他大聲吠叫,正是金角。原來那瀑布旁有棵大樹,樹根盤根錯節,將山石頂開許多裂縫,金角便從那小洞鑽出來。蕭盡伸手接它,洞中又再探出個白乎乎的小狼腦袋,想必當初它也是從這小洞鑽進山谷。
如今銀角身形已比黃狗大了許多,幾番掙扎不能自石縫鑽出,鑽得身上灰塵僕僕,爪子耳朵全是傷痕。蕭盡飛身上去,拿青淵將樹根砍斷,再鑿裂縫,終於把狼崽救出。銀角出來晃晃腦袋,舔舔傷口,站在石頭邊往下瞧。
金角急得什麼似的,在水潭邊狂叫不止,銀角這才縱身落在它身旁。金角與它好一頓親熱,在水潭邊滾得水花四濺。
蕭盡在谷中住了將近三年,此刻離去也有依依不捨之情。
三人生怕還有敵人伏在左近,因此只挑險峻小路,磕磕絆絆走了大半天,一直到夜幕降臨瞧不清路途才坐下休息。
寧承輕不常走遠路,又一天沒吃東西,坐在一旁懶得動彈。蕭盡去林子裡抓了幾隻鳥,用青淵剝了皮,不敢生火,只在溪水中洗洗給他。寧承輕皺眉不吃,段雲山去撿了些果子回來,洗得乾乾淨淨給他削皮吃了。蕭盡見他不肯吃生肉,只好自己就著果子以鳥肉果腹。夜裡段雲山守夜,他與寧承輕在樹下睡覺。
一覺睡醒,蕭盡雖睡得並不舒服但也精神振作,寧承輕卻是滿臉憔悴。
蕭盡道:&ldquo不知到了哪裡,姓程的老頭兒應該不會追來了吧。&rdquo段雲山道:&ldquo程柏淵要追也得等書閣燒完,宗主在世時山莊中有很多機關密道,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出路。&rdquo蕭盡道:&ldquo為什麼要在家裡置備那麼多機關密道?他有很多仇人嗎?&rdquo段雲山搖了搖頭道:&ldquo宗主與上代老宗主都極愛鑽研人心,比如書閣那條壁中密道,不將書架燒毀便不出現,可要是外人縱火,人不在閣中,多燒片刻上邊的磚塊碎石倒塌又會將入口封住,輕易不能發現,即使事後有人想到,我們也已走遠了。&rdquo
蕭盡聽後十分敬仰,有寧聞之這樣的父親,難怪生下寧承輕這樣的兒子。
段雲山道:&ldquo程柏淵就算認定書閣另有出路,廢墟之中也難找,只得再從來時的路下山。&rdquo二人邊說邊收拾東西繼續上路,到山腳下混在一些路過的行商挑夫中往鎮上去。
寧承輕雖打發荊州三傑一路往關外引開仇敵,可兩年多來,那些首飾早賣得差不多,有些頭腦的人也定會想到這是他故布疑陣、聲東擊西之計,兜兜轉轉終究會回到此地,當務之急需改換裝扮,儘快遠離才是。
三人在山裡走了兩天,滿頭滿面加滿身泥土,混在一群風塵僕僕的旅客伴當中倒也不起眼。金角是狗跟著無妨,但銀角顯然是狼,進了鎮子必然教人害怕,蕭盡便趕它們去鎮外玩耍等候,銀角本不喜歡與人親近,投入山林不知去了哪裡。
段雲山原說要買東西雇騾馬,蕭盡在谷中住得久了,雖不說無聊,但終究有些悶氣,便說自己去採買。段雲山將碎銀和幾個銀錁子給他,說了要買什麼,蕭盡一一記住。
這鎮子大抵不過四五條街,街上鋪子統共五六家,有賣衣服鞋襪,賣糕點果脯的,還有一家門臉窄小的鐵匠鋪,裡頭鐵匠獨自生爐打鐵。蕭盡見鋪中掛著刀劍,心想自己雖然有把寶刀匕首,又有死士錄中的刺客刀法相輔,可終究不合往日習慣,還是得想法買把慣用的兵器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