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除了一些大族,整條街道幾乎都被強行派了稅。若有不交的,便被更士從鋪裡帶走,下到大獄,這時就不是一點銀子就能打發得了的,一家子非得動骨傷筋不可。」
「真是多事之秋。」崔時音雖最近不大出來走動,但也聽叔父等人在書信中說過時局緊張,各地百姓多有落草為寇,甚至結連起義者。朝廷已經派兵去鎮壓好幾波,仍舊不斷。
本以為洛城要安定些,如今看來也不太平。
「夫人,我們是不是要多置辦些糧食?」
碧桃很有危機意識,聽到掌柜的話語,便想到準備後頭的事情去了。
崔時音沉凝片刻,「外頭動盪,洛城往後也不知道能安穩多久,田莊裡雖然有糧食,以防萬一還是需要再囤些。」
掌柜的忍不住說道,「夫人不知,這洛城的糧食從這段時間以來,已經比之前漲了一倍了。」
「這……怎麼突然漲了這麼多?」碧桃驚訝道。
「是因為主要產糧的地方如今天災人禍不斷。」崔時音並非不懂時事,種種跡象讓她心中不安,總感覺風雨欲來。
「不管怎樣,先讓人囤一些。」
正在主僕幾人商議時,花鋪里進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。
「嫂嫂。」
崔時音抬眸望去,只見賀蘭樾形影單只的穿著文士服站在門口。平日裡合身的衣服,穿在身上有些空蕩。
崔時音自以為已經跟賀蘭樾說的很清楚了,但他還是執迷不悟,心裡嘆了口氣,起身便要離開這裡。
「嫂嫂!我今日就要離開洛城了,有些事情要與你單獨談一下,是關於大哥的事情。」
見她毫不猶豫的要離開,賀蘭樾低啞著嗓音說道。
崔時音聽到此話,頓住腳步,遲疑片刻。
賀蘭樾苦笑一聲,「嫂嫂,放心。這次離開洛城,不知多久才會回來,我不會說出讓你為難的話。」
崔時音抿唇,到底還是沒離開,站在鋪前,「有事便在此處說罷。」
「此處來往的人太多,若是傳出去,對嫂嫂也是不方便。我在不遠處的茶館訂了茶座,方便些。」
在鋪子裡談話確實不方便,說話間的工夫已經有好幾個來往的客人在偷偷打量著崔時音兩人。
崔時音猶豫一會,還是帶著碧桃跟著賀蘭樾來到茶館。
恰好此時,一輛掛著陶家家徽的馬車停在茶館對面的銀樓面前。崔時寧率先扶著丫鬟的手從車上下來,隨即,便又笑盈盈的親自伸手將一鶴髮神情嚴肅的老夫人扶了下來。
一下馬車,崔時寧在錦碧的示意下便一眼瞧見了站在正對面的崔時音。
兩人雙目相對。
崔時寧轉頭不知低聲跟一直扶著的老夫人說了什麼,只見她也轉頭望向對面的崔時音,眼中透著厭惡。
陶家老夫人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她,崔時音瞧著她們兩人的神情,心中無趣的想道。
「嫂嫂,是遇見了不喜歡的人嗎?」賀蘭樾似有所察覺,看向對面的人。
崔時音不想與他說太多,「走吧。」
賀蘭樾聞言收回視線,輕聲說道:「洛城有太多討厭的人和心煩的事,嫂嫂有沒有考慮過離開這裡。」
崔時音自然是不打算在洛城久待,但是此刻各地動亂,現在待在洛城反而是最安全的。此中的思慮自不必跟賀蘭樾講明。
見她默然不語,賀蘭樾眼神幽暗。
說是茶座,但實際上是個隱秘性較強的包廂,四周無人,圍著遮擋的屏風,縷縷茶香溢滿茶室,幽靜而又深遠。
「有事便說吧。」崔時音率先打破室內的平靜,出聲道。
賀蘭樾低眸看著眼前的茶,問:「嫂嫂心中除了大哥還念著誰?」
崔時音蹙著眉頭,望向他,「你問的話與你要跟我說的事情相干嗎?」
賀蘭樾抬眸凝視著她,平靜而又執著,「相干。」
「這是我的私事。」崔時音不明白賀蘭樾到底在執著什麼東西,屢次的拒絕難道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嘛,「你若是只想說這些,那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。」
說罷,便要起身離去。但眼前突然罩上一片黑影,一塊布蒙住了崔時音的嘴鼻,瞬間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息傳入肺腑,與之前那間房間的香很像。
崔時音心中猛然一沉,想要呼救掙扎,卻在迷濛之中聽到門外的倒地聲,和賀蘭樾慢慢向她靠近沉凝著的臉。
「三公子,咱們真的要把夫人帶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