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室操戈四字一落地,崔父崔母俱是啞口無言,心中只恨二房仗勢欺人。
見他們拔了毛的公雞般,眼帶憤恨,卻瑟瑟無語。崔二叔直接派人將崔家的族長和族老請來。
崔家聚族而居,平日裡哪家有什麼風吹草動的,不過幾日族裡老老少少俱知。
崔父一家姐妹換親,賣女求榮,兩房不和的事,族中早已心知肚明。如今他們要分家,崔家族長還是象徵性的問了一句,「你們兄弟倆可是想好了,確定要分家?」
「確係是想好了,這家是一定要分的!」崔二叔堅定回道。
崔家族長點點頭,轉頭看向沮喪憤懣交織的崔父,問:「大郎呢?」
崔父緊閉雙唇不語。
崔二叔見他這幅沒完沒了的樣子,沒了耐心,朝崔家族長和族老們深行一禮。
「各位長輩們在此,小輩有幾句肺腑之言不得不發。我雙親生前盼著我們兄弟倆能和睦,曾說過分產不分家的話來。等母親仙逝後,我帶著一家老小長居外地做官,家中的事務因信得過長兄,全托於他照看。在外地時,長兄常來信感嘆仕途不暢,經營家中辛苦,我感兄長之情,每旬備上節禮、銀兩,十幾年林林總總加起來已有萬餘兩矣。這些財物來之不易,非我俸祿所能涵蓋,全賴吾妻經營,才賺的來,深感愧疚。如今,我從隨州回京,本以為兩房如同一家,可誰知宅院被占,連從父母那分來的家產也已不剩多少了。長兄這般苛待,只剩將二房剝皮拆骨。各位長輩,崔家也是知禮數的官宦人家。我現今被逼無奈,只求分家,還望各位長輩成全。」
「二郎十幾年來確實不易。」崔家族長嘆了一句,隨即朝崔父催促道:「大郎到底是什麼想法,分還是不分,總該拿個主意。」
長輩們眼瞧著是站在自家二弟一邊,崔父頹然,「長輩們發話,我哪有不分的話。」
此話一出,明晃晃的是在指責崔家的長輩們偏袒。
崔家族老緊擰著眉頭,沖崔父說道:「你近幾年是越發不像樣了。連著自家兄弟的家私也貪。看看現在二房住的屋子,你家連個體面一點的管家都住的比他們好,可見對弟弟苛待寡恩至極。你若是還不滿,此事鬧到公堂上去,莫說主官會不會秉公執理,便是旁人的指點都能讓你丟盡崔家的臉面。屆時,崔家少不得要大義滅親。」
大梁朝,宗族的勢力根深蒂固。一人若被除族,旁人只會認為他是干出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,才會被族內容不得。不僅仕途寸步難行,便是子孫後代也成為無根之人,在這世道生活何其苦難。
崔父愛享受,哪能受得了這番苦,見族長和族老們都面露不滿,當即便識時務的答應分家。
只是當聽到崔二叔提的另外條件時,就立馬忘卻恐懼,跳將起來。
「將我女兒過繼給你是決計不成的事情!憑什麼我生下來的你就白白接手過去!」
「虧大哥說得出口,阿音自幼在我們身邊長大。你可知她生過幾次病?流過幾次淚?尋常人家養兒女如同栽培樹苗,施肥除蟲,保暖防寒,哪樣不要精心考慮。大哥倒好,將苗隨意扔在田野中,萬事不管,等到樹快要長成時,便手持斧鋸前來砍伐。這哪是親父所為!」
崔二夫人把崔時音視若親女,聽得崔父言語間竟將女兒視為物件,如何忍得。
言辭鑿鑿,將崔父的臉皮直接晾在大家面前,崔父丟了臉面,只覺得二房夫妻二人咄咄逼人,顧不得體面,叫嚷道:「男人議事,哪有你們婦人插嘴的地。老二,你要是不管好她。休怪長兄替你管教管教!」
崔二叔將崔二夫人拉至身後,不客氣回道:「你要是敢動她一根頭髮,我讓你家雞犬難寧!」
局勢亂成一團,崔母見崔父氣得喘氣,抹著眼淚上前就要拉住崔時音的手,被青鋒夫人一擋,落了個空。
如鷹般銳利的目光,讓崔母心生畏意。以前她也作為官員家眷參加宮宴時,遠遠的見過宮中聖上太后一面。貴人們的神態是疏淡高貴的,目光透著錦繡堆砌的高高在上,唯獨沒有自己這未來親家母的鋒芒和狠厲。
悄悄收回自己的手,崔母默默的抹著淚哭訴,「音兒,我知道你為著前番婚姻的事恨著我們。但依著門第,這已是你能夠得上的最好婚事。那賀蘭家的權勢可比陶家要大,況且你過去就當著家,夫婿也疼愛你。你姐姐的日子反而沒有你過得好。」
崔時音已料得到他們夫妻二人是如何的貪鄙,抿了抿乾澀的唇,「我還要謝謝你們的犧牲,把我嫁進福窩,讓我守寡,飽受折磨,被人欺凌,視之如玩物!」
青鋒夫人在身邊攙扶著搖搖欲墜的崔時音,抬眸淡淡的看了崔母一眼,開口:「做了賣女偏袒的事,還想得慈父慈母的名。你們當真是既要又要,貪得無厭!」
崔家族長和族老們看著毫無悔意的兩人,臉皮都替他們臊的慌。崔家何時出現過這等奇葩,若是能將巧舌如簧、黑白顛倒的能力用到官場上去,何愁前程,也不至於在家中算計來算計去。
「夠了!你們小的時候不好好撫養人家,現在提什麼養育之恩,實在惹人發笑。孩子都是二郎一家幫你養大的,族裡都清楚這事。反而你們也不在乎這個女兒,過繼給二郎一家又何妨。」